容初一下子就清醒了。当初,他到了榕城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给林恩挂了个电话,让她千万在主任的跟前帮自己圆个谎。
“主任怎么好好儿地会发飙呢?”容初一想起老头子倒竖的胡子就有些心有余悸。
“这不才开学不久,学校里检查各方面的工作都还比较严,查到你缺课缺了好几天,上头已经认定为教学事故了。”林恩说到这儿顿了顿,“而且上头不知怎么发了神经,竟把之前的上课记录全调了出来,发现你的各种请假记录比比皆是,十分生气……”
容初默然无语,许久之后才回过神,“主任怎么说?”
林恩颇有些无奈地回道,“我替你请假的时候,主任就满心里不乐意,这下上头怪罪下来,更是一点儿也不准备给你留情面了,还说年轻人不能太纵着。”
容初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我知道了,先这样吧,我这边事情还没完,暂时回不去。天塌下来了,等我回去再说。”
林恩那一头似乎还有些话想要说,但是电话却被容初不由分说地给挂断了。
此时此刻,容初睡意全无。一进大学的时候,选择了中文系,一半是喜欢,一半是和爸爸赌气,他偏不要去接手那劳什子公司;后来从英国归来,选择了这份工作,一是因为自己喜欢,二则是想借此逃避容家、逃避自己。
容老爷子是近来才松了口,不再干涉容初是否进容氏工作。想当初,无论是容初念大学的时候,还是留英归来的时候,在容初进容氏的这个问题上,总是一蹶三丈高,不余遗力地非要坚持己见。
眼下的这份工作自己也干了有些年头了,说没有感情是假的。更何况,系主任那个老头子,虽然脾气和自家的老爷子如出一辙,但对自己也是真心爱护。尤其是自己刚进入青大的时候,也曾因为心高气傲闯下过不少祸害,但是都被系主任一一地压了下来。现在,既然学校上头有心拿这件事和自己过不去,想来系主任那头也是实在没办法兜下去了。
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在这儿瞎琢磨也不是办法。
容初稳了稳自己的心神,拿出了赛事日程表细心地研究了起来。这才看出了点道道儿,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这一回是系主任。
容初举着电话,半晌也不敢吭声。
“听林恩说你现在在外地有很重要的事情?”老头子的声音里倒听不出多少怒气。
“是的。”容初硬着头皮答道。
“你大概想缺席多长时间的课?”
容初看了看手上的赛事日程表,老老实实地答道,“大概两周左右。”
电话的那一边归于平静,半晌之后,系主任才说,“你如果不能尽快赶回来,我可能最后能为你做的就是不让校方辞退你,而是让你主动请辞。”
容初的心沉了沉,“谢谢。”
电话又重新挂断了。容初的心里空荡荡的。他费了一番力气才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手中的日程表上,安笙的名字显得格外扎眼。前天晚上,他身无长物地奔赴机场时的勇气和冲动似乎在此刻又回到了身体里。他还是应该去见安笙一面的,然后微笑着对她说一句“好久不见”。明天,就明天,等安笙的比赛一结束,他就去见安笙。
转天,容初早早地就等在了体育馆。安笙今天是首场比赛。这一次的对手竟是个外国选手,体格看上去要比安笙强壮好几个档次。
比赛开始了,从第一回合,安笙便陷入了苦战。这位对手显然是个攻防兼备的能人,面对安笙的各种举动,都能游刃有余地应付。所以,才短短两分钟过去了,安笙便只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毫无招架之力。
容初心感不安,为安笙悬着心。而场边的安箫也是一副肃穆、沉重的模样,嘴角被压得很低很低。
第二个回合,对手则表现得更为彪悍了,一点儿也不给安笙喘息的机会,逮着了安笙就是几下重拳。
容初紧张得腾地一下从观众席上站了起来。只是这偌大的体育馆里,他的身影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毫不起眼。他顺了顺自己胸前堵着的一口气后又缓缓地坐下了。但是就在此时,对手一记重拳击中了安笙的腹部。安笙早已体力不支,没躲闪得开,被击飞了。
容初惊讶万分,一句“安笙”脱口而出。
此时,拳击台上裁判已经在数秒。安笙则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努力地挣扎着站起身。
安箫站在拳击台边心力交瘁地喊道,“安笙,放弃吧。”
安笙充耳不闻。她怎么可以允许自己在这儿倒下?即使她这一次的确有些不走运,才第二轮比赛,便好巧不巧地遇上了去年的拳王。不过,可以在近处和拳王过过招倒也不是坏事。
安笙发现自己的意识已经有些溃散了,而她几乎是本能地在挣扎着站起来。
她刚刚是不是听见容初的声音了?
哎,才怪。这里是榕城,容初怎么会来这儿呢?
“安笙,我们放弃吧。明年,明年我一定参加比赛。”安箫站在场边声嘶力竭地喊着。
安笙此时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冲着安箫微微一笑。
真好,哥哥终于愿意重新回到拳击台上了。
“安笙,别比了。”容初此时已经飞快地跑到了拳击台边,看着拳击台上摇摇欲坠的安笙,心疼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