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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金色的大剑（第1页）

再等汤小团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就变样了。他站在一片树林前头，天上乌压压一片，全是盘旋的五彩飞鸟，地上杂草高过他的膝盖，不远处有条小河，阳光下波光粼粼。汤小团愣了足足三秒钟，然后第一个反应就是举起手指头咬了一口。疼！可有时候梦里也是会觉得疼的，汤小团安慰自己。他记得自己小时候老梦见自己找不着厕所，醒过来就真的尿床了，还有他梦见过自己下楼梯踩空，醒过来发现自己脚都抽筋了。不过做梦就是做梦，他就躺在床上，没有找过厕所，也没有踩空过楼梯，所以如果他现在在梦里觉得自己咬手指是疼的，也不代表他就真的站在树林和小河边上，头顶还飞满了各式各样的鸟儿。可他刚才不是在自己的密室里看书吗？汤小团挠着脑袋，满头的问号。咦？有什么东西在抓他的裤子。汤小团低头一看，乐了。一只小黑猫站在草丛里，两只爪子扒拉在他的裤子上，正一下一下地挠他呢。他认得这只扎着丝带的小黑猫，这不就是有间书店老板家的小黑吗？汤小团蹲下身，凑近了才发现，这回小黑脖子上挂的不是铃铛，而是一个小纸卷儿。「这是给我的吗？」汤小团自言自语，没想到小黑居然对他点了点头。「还真是给我的呀？哇塞，这梦可真有意思。」汤小团把纸卷抽出来打开，纸卷是金色的，随着他的打开，几行字显现出来。故事的巨轮一旦开始转动就再也不能停止。没有勇气的人颤抖吧，因为你将遇见想不到的危险。没有毅力的人哭泣吧，因为一旦开始你就必须走到结尾。没有头脑的人痛恨自己吧，因为没有找到钥匙的人，将被永远留在故事的迷雾里。汤小团读到最后，纸卷上突然涌出一团烟雾，烟雾中一把大剑若隐若现，那把剑真是漂亮，通体金黄，剑身上还有无比精致的龙形花纹，剑柄镶嵌五色宝石，最顶端的一颗有鸭蛋那么大，红得像血，即使在烟雾中也光芒四射。汤小团从没见过这么美丽威严的大剑，情不自禁就想伸手去碰，但手一伸出去，那把剑和烟雾就「砰」地消失了，纸卷上则浮现出一幅画，正是那把大剑。不会吧……汤小团举着那张纸正过来反过去看了好几遍，然后又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还是疼！他真的在做梦吗？哪有这么奇怪的梦？而且这纸卷上写的话，分明和有间书店老板给他的那本《东周列国志》第一页上写的是有联系的，就连老板养的小黑都出现了。汤小团低头，看到小黑正歪着头看他，绿色的猫眼明亮无比。汤小团突然惊慌起来，天哪！如果他不是在做梦怎么办？难道这儿真的是东周列国志的世界？小黑喵了一声，扭头往前跑了起来，汤小团急得大叫：「小黑，你别跑，小黑，等等我。」他怎么能让小黑跑了？要是小黑都不见了，那这地方就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汤小团拔腿就追起猫来，脚下绿色的野草沙沙响，天上的飞鸟还在不断发出鸣叫声，风呼呼地从他耳边吹过，再加上他手里的那个纸卷，这一切都让汤小团越来越害怕，这哪像个梦啊？他不会真的进入书里了吧？他还能出去吗？汤小团跟着小黑跑进树林，再一眨眼，小黑就不见了。「小黑！小黑！」汤小团站在原地叫了两声，声音里都有哭腔了，不过男子汉是不能哭的，他使劲抽了抽鼻子，要自己别那么没出息，他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叫了两声：「小黑，小黑！你去哪儿了？」风里传来「呜呜」的声音，汤小团哆嗦了一下，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落叶，不知有什么东西过来了，踩着树叶咔嚓咔嚓响，汤小团心脏砰砰跳，立刻躲到了一颗树后头。那声音越来越近，经过他跟前又渐渐远了，汤小团小心翼翼探出半个头看出去，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原来是个人！终于看到人了，汤小团一兴奋，立刻就冲了过去：「叔叔！叔叔！」那人回头，汤小团冲得快，差点撞到他身上，两人脸对着脸，汤小团到了嘴边的话就咽回去了。叔叔是叔叔，可他穿得也太奇怪了，一身粗布衣服，到处打着补丁，脚上一双草鞋，十根脚趾头黑乎乎地露在外头，身上还背着几把木弓，头发乱蓬蓬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汤小团两只脚悄悄往后挪了挪，没想到大叔的反应比他大得多，一阵瞪眼之后，突然张开嘴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还抱着脑袋蹲了下来，口齿不清地叫。「妖怪，我看到妖怪了！」汤小团今天穿了一身红色的运动服和运动裤，关于汤小团的衣服吧，爷爷奶奶总给他买最大号的，他又老不长个儿，所以什么衣服穿在身上总是松松垮垮的，袖子和裤腿儿都得卷起来，有时候跑得快了，袖子就会落下来，一甩一甩的，看上去特别滑稽，就像现在这样。可他再滑稽也不至于把一个大叔吓成这样啊，汤小团傻眼了，结巴道：「我，我不是……」大叔抹了把鼻涕随手一甩，对个人卫生不太讲究的汤小团都恶心了，幸好大叔甩完鼻涕之后暂时不哭了，抬起满是胡渣的脸说：「看来这是老天的意思，我不怕，你带我走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汤小团两只手一起摇起来：「你别不想活啊，我只是来问路的，我都不知道这是哪儿，怎么会带你走呢？」「问路？」「是啊，请问这到底是哪儿？」「这儿是镐（hao）[1]京城外，我也是头回来，呜呜，本来想带老婆来卖桑木弓顺便见识见识京都繁华，没想到还没进城门就被抓了，我逃得快，留了一条命，可怜她被，被处死了，呜呜。」汤小团原本还挠着脑袋想镐京是什么地方，听到这里就跳起来了：「什么？就因为卖弓？」大叔又抹了把鼻涕：「是啊！我逃到城郊才知道镐京这几天禁止卖弓了，可我们乡下人怎么知道啊？可怜我老婆死得太冤了。」汤小团心想，就因为卖个弓就杀人，这地方的城管也太恐怖了。头顶一阵鸣叫声和翅膀扇风的声音，两个人一起抬头往上看，就见刚才还在天空盘旋的群鸟像说好了似的，都往小河的方向聚集过去，黑压压如同一片乌云。汤小团指着河边：「一定是出事了，我们快去看看。」伤心欲绝的大叔不想动，被汤小团拽了一把这才跑起来。两人跑到河边，就见一群大鸟冲向水面，用长长的嘴巴不断地去衔河里的一样东西，一边衔一边叫，衔不起来就将它往岸边上推。汤小团和大叔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跑向岸边，大叔手长，一伸手就把那东西捞了起来，原来是一个小小的草席包儿。汤小团气喘吁吁地站在大叔边上，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叫起来：「慢着慢着，我想起来了！这故事东周列国志里有，爷爷跟我说过，草包里应该是个小女孩。」他这么说着，大叔已经把草席包儿打开了。只听一声啼哭，里头果然是个白白嫩嫩的小女婴，小手握着拳头，两条小腿蹬来蹬去，健康又漂亮。大叔抱着小婴儿睁大眼睛指着汤小团：「原来你是个小神仙！这都让你说中了。」说完又长叹一口气：「可我都要死了，捡到她又有什么用呢？」汤小团挠挠头发，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就是在东周列国志里了，这故事爷爷跟他讲过，草包里小婴儿后来还成了皇后呢！可听大叔这意思，他根本不想养她，这怎么行？如果他真的在这儿把小婴儿扔下，故事不就乱套了吗？汤小团急中生智，大声说：「不行，你得把她养大，因为，因为这是老天的意思。」「老天的意思？」大叔张开嘴，呆呆地看着汤小团。「对对。」汤小团指着天上，那些鸟儿不知什么时候都散开了，太阳金晃晃地照下来，照得他不得不眯起眼睛：「你看那么多鸟儿刚才聚在这里就是为了把她送到你面前，这个小女孩肯定是个不寻常的人，你把她抱回去养大，以后一定会有回报的。」大叔脸上还湿漉漉的呢，低头看了看手里抱着的小婴儿，又看了看汤小团，最后一跺脚，下定决心那样说：「好，那我就听小神仙的。」汤小团松了一口气，大叔又说：「镐京这儿我是不能待了，不过我在褒（bao）城还有朋友，我这就去投奔他，谢谢神仙指点。」汤小团怪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想说自己不是神仙，又怕大叔不肯养那小女孩儿了，只好默认了，眼看着大叔转身要走，他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注释[1]镐（hao）京：西周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