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图班的老师讲课飞快,好像生怕学生理解他的话一样。同学个个多才多艺,乐器、编程、歌舞、演讲、机器人、数学竞赛,一天似乎有五十个小时可以用。
太可怕了,这群人根本就不休息。一放学就立刻奔赴各个辅导机构。周末上竞赛班,假期去集训,比生产队的驴还勤快。
叶庭试图与这股滔天巨浪做斗争,结果被轻而易举地拍死在沙滩上。
第一次周考,叶庭的语文就考了48。虽然他的文学素养确实堪忧,但不及格还是第一次。看着惊心动魄的红笔印记,他感到十分屈辱。
为什么要考比课本难一倍的文言文和诗歌?他怎么知道“先期汗漫九垓上,愿接卢敖游太清”是要表达“隐退幽居之愿”,“朋友数,斯疏矣”是说不要对朋友过分唠叨?正常人看了都觉得这是说朋友的数量少吧!
他觉得自己是正常人,同学都是变态。
变态。
“别急嘛,”冯诺一说,“你考这个分数是正常的,人家在暑假提前把课上完了,你在医院做护工,怎么跟人家比?”
真会安慰人。
“努力了就好,”冯诺一接着说,“卷不过就不卷了。咱又不是天才,干什么都干得好。这么大好的年华,找点自己感兴趣的事,做好那一件就行了。”
叶庭看着桌上那本《9岁开始学Python》,点了点头。
冯诺一把自己的旧电脑送给了叶庭。买新电脑当然不是难事,但冯诺一隐约察觉到,这孩子对他人的好意会心生惶恐,所以最后选了一个折中方案,减轻他的心理压力。
每次在冯诺一那里上完课,叶庭就把电脑拿出来,对着教材一个一个敲代码。现代社会太可怕了,他13岁开始学编程,已经晚了4年。
在家长的放养风气下,到期中的时候,他的成绩毫无起色,依旧垫底。
这就是学习方面的基本情况。
文安对此不做评价。他没上过学,对成绩、排名、考试、升学毫无概念,也不知道北京疯狂内卷的教育现状。
叶庭接着又报告了社交方面的情况——他又惹上了麻烦。
真是一点都不令人意外。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像自己天生是个霉运磁铁,站着不动都会有人碰瓷。他不交朋友,不参加集体活动,不讨论题目,以互不干涉确保生活的平静。他在班里唯一的存在感,就是换水——因为力气大,所以班里的纯净水每次都是他搬上来的。
不过,实际也没人会记得换纯净水的人是谁,所以他是个无人在意的边缘人。
这样挺好的,没有往来就不会产生感情,没有感情就不会受伤,叶庭很满意这种状态。
然而命运这个混蛋——混蛋!——用一节体育课,轻而易举地击碎了他的幻想。
当时,他们的体育老师——也是十七中篮球队的教练——正准备进行第一次模拟篮球赛。
他们和十班同时上体育课,因此老师安排班里的男生和十班打对抗赛。
本来嘛,体育赛事的精神就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更何况宏图班的学生普遍比十班小一两岁,个子矮一截,腿也短一截,能让球碰到篮筐就不错了,这场比赛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