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一跳不是担心,不是害怕,不是真的怀疑宋怀顾会贸然出手,洞穿他的心脏。
那是什么?
裴辞冰在醇厚的酒香中难得的迷糊起来。
那是什么。
他微微垂下头,就看见宋怀顾白嫩的耳垂,已经在冷风瑟瑟下透着鲜艳欲滴的红色,看得人想伸手揉一把。
宋怀顾却在这时收了手,退后了几步,仿佛刚才那个笑容都不存在:“放心吧,裴少宗主,我也舍不得。看你活蹦乱跳的总比冷冰冰躺在那里好,我这人心善,不杀生的。”
“咳咳。”裴辞冰咳了两声,生硬地别开了目光,胡乱地将剩下的那些酒液喝了个底朝天,那股没理由的躁动终于在冰冷的酒水里按下去,“你还没说,你本体到底是什么?”
宋怀顾想了想:“你猜?你觉得我像什么?”
“狐狸。”裴辞冰毫不犹豫,斩钉截铁下定论。
“那我就是狐狸吧。”宋怀顾拢起袖子,人畜无害地冲他笑,“多好,天冷了还能化成本体给你当毯子盖,挺会选的。”
裴辞冰:“……你是不是真当我傻——”
宋怀顾的手从大氅中伸出来,干燥的掌心里柔顺地躺了一朵娇嫩的小梅花。
“你……”
“说起来先前你救我一次,小棠遇险时你又挺身而出,不管你为了什么吧,总之是帮了我。”宋怀顾抬了抬手,“今晚又听我说了这么多,总该谢谢你才是。”
裴辞冰小心翼翼地捻起它,生怕这花朵娇弱,碰掉了一丝一毫。
“这是什么?”
“保命的,危难时刻可以替你拦一把。”宋怀顾收回手,“算是我的谢礼了。”
柔嫩的花朵在他的掌心颤颤巍巍地绽开,被冷风一卷几乎要被吹走,裴辞冰用手罩了一下,坏笑道:“才拦一把啊,怎么也不多来几次?按你那么算我可是救了你两回,你这是不是不够本啊。”
“物以稀为贵。”宋怀顾苦笑了一下,眼神里倒含了一股看温棠耍小脾气时的无奈,“一朵已经很珍贵了,你可以去问问,我化形至今,也没给过任何人一朵。”
“哦,那这么听起来倒是挺珍贵的啊。”裴辞冰嘟囔着把它放进了灵囊里,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对啊。”
“什么不对?”
“这时候也不是梅花盛开的季节,你哪里来的梅花?”
“都说了,物以稀为贵。”宋怀顾施施然转身离开,沿着阶梯往下走,月上中天,夜已深了,“要是哪里都能摘到,岂不是人人都各持一朵保命好了。裴少宗主,我困了。”
裴辞冰愣愣地看着他消失在阶梯尽头,手上的灵囊还未系上,那朵小梅花就这么无言地、安静地躺在其他奇珍异宝的上头,月光照下来,泛着晶莹的色泽。
像是方才他未来得及碰一碰的、宋怀顾的耳垂。
因为温棠这一病,回程又耽误了几天。裴辞冰好像真的是很喜欢小孩子,在万妖城的这几日,他不是叼根草闲逛,就是去看看温棠,温棠也乐得黏着他,看得宋怀顾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