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你在说什么?”荀卿染有些怔忪。
齐攸因为容氏的死而伤心,她是能够理解的。她太清楚容氏在齐攸眼中的地位了,可以说齐攸是容氏一手养大的,容氏论辈分是齐攸的祖母,却无疑更代替了齐攸心中母亲的存在。
失去至亲的痛苦,只有时间,与其他家人的关爱,才能慢慢抚平。但是齐攸后面那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卿染,老太太告诉我,我并不是齐家的孩子。”齐攸一字一顿地道。
荀卿染的手停在半空中。
“万姨娘的那个孩子当时并没有生下来。我并不是二老爷的孩子,老太太说她不是我的祖母,我甚至不姓齐。”
荀卿染飞快地消化着这些信息,别说是当事人齐攸,就是她一时也有些无法消化这些东西。
“四爷不是齐家的孩子,那老太太可说了四爷的……身世?”
“老太太没来得及说,便过世了。”齐攸道。
这也太坑爹了。
“我是谁?”齐攸的眼神透露出痛苦和迷茫,“卿染,你能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荀卿染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齐攸外表冷情,但是内心中对于家庭、亲族却是极为重视的。荀卿染在齐府中受了许多委屈,她有不满,但是却并没有多少心伤,毕竟那些人与她并无血缘关系。但是她知道,齐攸是受了伤的。
虽然如此,齐攸依旧对齐府有归属感,他与容氏的感情最深,对于齐二老爷,还有那一干兄弟姐妹也是有情的。现在,却突然说他不是齐府的人,与那些人根本没有血缘的牵绊。放在谁身上,只怕一时都无法接受。
而且,齐府不是齐府的人,那么他从哪里来,他的父母、亲族在哪里,又为什么会被当做齐家的孩子养大,这些容氏却没来得及说出来。
坑爹,实在太坑爹了。
而齐攸的伤痛只怕还不仅仅限于这些,还包括这样的事实,他最亲近,最疼爱他的祖母,骗了他这么多年。
“四爷是伤心糊涂了。”荀卿染轻轻拍抚着齐攸的后背,柔声道,“四爷难道忘了,你是我的丈夫,瑄儿和珝儿的父亲。”
“咱们都被赶出来了,齐府四爷早就只剩下一个名头,现在就算没了这个名头,又有什么。就算不姓齐,你依旧是我的丈夫,孩子们的父亲,咱们这一家人的主心骨。”
“还是阿泽、康郡王、鸾玉姐姐……,依旧是你的兄弟、朋友。”
“姓不姓齐,你总是你。”荀卿染道,“总有我们对你不离不弃。”
荀卿染无法回答齐攸从哪里来,但是她可以提醒齐攸现在的位置和责任。
“四爷,你过去是谁并不重要啊。”荀卿染又道,“不过你可不能忘了你现在是谁,不然,我第一个不答应。咱们儿子和闺女也不答应那。”
“卿染。”齐攸的声音仿佛叹息。
“四爷,有些事多想无用。老太太走了,你太过伤心,可不能伤了身子。睡一会吧,睡一会就会好些。”
暖阁内的炕很宽敞,荀卿染取了个枕头放在珝儿的枕头旁,就扶着齐攸在珝儿身边躺了下来,又拉过薄被为齐攸盖上。
耳边是荀卿染轻柔的话语,鼻翼间萦绕着儿子身上淡淡的奶香,这些仿佛有着强大的安定和催眠的魔力,齐攸慢慢的闭上眼睛,真的睡了过去。
荀卿染见齐攸睡着了,轻轻吁了口气,这才细细地思索起来。
齐攸竟然不是齐府的子孙,这只怕是唯有容氏才知道的秘密了。
她回想起他们在齐府的时候,与容氏点点滴滴的相处,容氏对齐攸的宠爱,以及寄予的厚望,她记得容氏曾经说过,希望齐攸励精图治、振兴齐府。是振兴而非继承。当时她也并不觉得奇怪,因为齐府本来就该是长房嫡长子,也就是齐修继承,其余的人就算对齐府贡献再大,也越不过这个继承的顺序。
还有关于万姨娘,容氏刻意地弱化这个人物的存在,即便是万姨娘之死的真相被传开了以后,容氏也只是几句话淡淡地交代了一下。当时荀卿染却没有多想,容氏正统思想根深蒂固,她早就看出姨娘妾室的性命在容氏眼里真的是堪比蝼蚁的。还有齐攸,在得知是万姨娘是他的生母之后,对万姨娘也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哀思。不得不说,这与容氏的态度是分不开的。还有就是虽然齐二夫人对待齐攸总是淡淡的,但是齐攸并不缺少母爱。
另外,还有那笔巨额的田地产业,容氏也是瞒着齐府的众人,却独独让齐攸知道,并留给了齐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