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他和庄辰栩年龄相当,可以凑个玩伴,他们两几乎是一块儿长大的。也许是缺少父母在身边的关系,庄辰栩对外性格一直十分冷淡,就算他家对庄辰栩好,庄辰栩也不过是维持着一种游离在外的礼貌尊敬,会感恩但不算亲密。
如果不是柏言够自来熟,不停地热脸贴上去,也许他们不会有这样长久保持的朋友关系。
朋友来来去去,最后各自际遇不同,天南海北各处一方的很正常,聊天群刚开始热火朝天后来逐渐冷落,最后可能只有某些特别的节日的时候才会打电话问候一下。人生本来就是一条独自行走的道路,怎么能期望一个人能由头至尾地陪伴呢?
从小到大,每一个时刻都在经历离别。就好像柏言小时候养的小狗,出门时因为车祸死掉,他哭得肝肠寸断,连着几天吃不下东西,可现在回忆起来只有一个模糊的欢快朝自己吠叫的影子,连花色都记不清楚。
而一想到他和庄辰栩也会这样,他又有一种好像心脏被挖空了一块的感觉。
他能感觉到随着年龄增长,他们正在渐行渐远,他原来以为自己是最了解庄辰栩的那个,但实际上,人是这样复杂,自己了解到的只是庄辰栩想展现给自己看的那一面。
和对其他人一样,庄辰栩也在对自己表演。
他们不过是两个陌生的个体,为了好好相处,会拼命地掩饰自己,伪装自己,粉饰缺陷。
谁都不敢冒着把人吓跑的风险,暴露真实的自己。
朋友。柏言忍不住想,他很努力地想做好一个朋友的本分,为什么事情总是这样困难?会发展到他措手不及的地步?那要怎么做才是对的,因为自己太自私了吗?他不过想要留下珍视的东西罢了。
从第一眼见到庄辰栩,柏言就觉得他们很像。
庄辰栩没有母亲,父亲也常年在外。而自己虽然有父母,却因为是协议婚姻,早就各自在外组建了新的家庭,并且都有了孩子。自己在其中格格不入,哪里都没有他的位置。
他们都是多出来的那块。
所以他会对庄辰栩特别的上心,两个小孩凑在一起,依偎取暖,就能躲开大人世界的纷争复杂。只有庄辰栩知道他所有的故事和秘密。
这么多年下来,不用说,不用解释,庄辰栩是最了解自己的。
他不想破坏这份默契。
空旷的办公室冷清安静,斜射入的晚霞被窗户切割成两块,照在柏言的背上。他趴在桌子上小睡了会儿,做了一个凌乱的梦。
梦里他还是个小孩,身上穿着用红布拼贴的衣服,被拉去玩扮家家酒的游戏。不远处一个女孩正强迫一个小男孩蒙上红盖头。
他走过去,发现小男孩眼泪汪汪,快哭出来了,脸蛋白皙粉圆,像个洋娃娃,他拉起小孩的手,手也是软乎乎的,他一下子就很喜欢。他看着小孩的脸,蹲下来,认真地问,“不要哭了,你为什么不愿意做我的新娘?”
再大一点,在一条荒无人烟的小路上,他被人牵着手逃跑,掌心汗湿了,攥着他的手很用力坚定,似乎害怕会把他落下。
他跑的很吃力,心跳得快蹦出来,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一跤,额头流血,手也不小心甩开了,空落落的,一瞬间很害怕,好像只剩自己一个人。但很快,急促的呼吸声跑近,眼前被阴影覆盖,他抬起头,是小孩在他面前蹲下身,让他趴到自己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