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翃子」鲜少以真面目示众,更是因故没有参加三年前的大会。据说她不仅武艺超强更是仙资佚貌,众人从来只当趣闻笑过,毕竟还有传言说庄王殿下长得凶神恶煞,不仅四肢足有两人粗大还嗜血成性呢!
不过如今看少年这目若朗星的模样,大家却都在暗叹:传闻可能不假,其姊必然差不到哪去!
但和其余人一样,左崬还在一脸惊奇,他可以说是从小和井嵩阳一起长大的竹马,半辈子开裆裤之交居然完全不知晓兄弟还有这种轶事!
“井浑水!你多久成亲了?!”他毫不掩饰惊诧,嗓音大到能掀起屋顶。
“没。”井不浊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却又立即被他压了下去。
“确实还没有。”姬小殊也帮腔。
井嵩阳刚笑一下就听他又发话,字句铿锵有力,言之凿凿。
“不过井大哥和我长姐郎才女貌,互相倾慕,这事儿在我这就算成了。只等忙过最近,成亲之事便之差一个良辰吉日。”
“所以,我提前叫一声姐夫也不为过。”
众人听到这也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看井嵩阳那一脸隐忍的无奈模样明显就是被胡乱扯了姻缘线。只是可能姬小殊天生生得好看,性子也讨喜,自信骄纵反而让人平添好感,即使是干了糊涂事也全叫人无法发怒,只跟着打趣。
“这对你长姐名声不好。”井嵩阳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遍了。
“没事,江湖儿女哪这么畏畏缩缩!”少年用手肘撞一下男人,“井大哥可别小瞧我姐,她也是敢爱敢恨的!虽然在你面前矜持点,但我可把你俩这点儿心思都看在眼里。”
他一双黑眸亮堂,对着井嵩阳只眨一边,顽皮又懂事的模样。
左无痕自幼以开发小玩笑为乐,这番可真是能逗乐他许久。
姬小殊一向自来熟,他在酒楼里买了好些点心,一点也不吝啬地分给新结识的朋友们。在回游章湖时,他便顺理成章一道了。
枢吴县为了迎接众多武林人士的到来,街道于夜晚也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姬小殊同花忘鱼聊得来,现在两人正挤在裴山南旁边侃天说地。路濯和赵应禛并排走在队伍最末,因为天色暗沉,二人皆把帽子挂在身后。虽有帷帽与斗笠的差别,也有一白一黑的对比,却显得格外和谐相配。
路濯看着前面姬小殊肆意大笑,不自觉也弯了眉眼。几乎全是女弟子的峨嵋派从上到下都宠这个少年,他活得任性张扬却不会使人厌恶,一颗心敞亮却又坚韧,连笑声都带着力量。这是赵应祾最羡慕的一种人。
他们不惧怕受伤,不会被挫折打败,他们身后永远有支持与爱意。
路濯在心底自嘲地笑一声又释然,他下意识抬手搭在赵应禛肩上又拍两下。
男人低头凑近,认真问道:“怎么?”
“没事。”少年眉目舒展,如沉沐夜风,他说你来了真好。
赵应禛微怔,嘴角扬起,在路濯收回手的瞬间竟想重新握住他。他突然就想这么依花忘鱼所说的“无论何时”将一切都道出口。
那些酸涩和柔软都在他心中疯狂生长,快要变成一块不停往下坠的铜铁,让他近乎承受不住。
只是或许老天爷觉得这还不是一个好时机,在他即将拉住路濯的瞬间,一道娇弱却不低的声音同时响起,“应禛堂哥!”
赵应禛的目光沉了下去,微屈在身前的右手又淡定地收回身侧。他同路濯都转过身看向来人——正是先前伪装成吕山派弟子的风姚郡主,常辛伢。
路濯先前见过她的画像,只是此时天色昏暗,依着各家灯笼还是影影绰绰,对方着实陌生,而这句“应禛堂哥”又委实亲近。他宛如方才面对一声“姐夫”目瞪口呆的左无痕,怎么不知赵应禛何时多了这么个堂妹?
赵应禛也没想对方竟一改最初的矜持,突然就这么蹦出来了。他往她身后瞧去,果然看到北府军几人也在。
虎贲校尉张行见他看过来,主动交代行踪,“我们中午到的枢吴,将行囊放在游章湖后方出来用餐。本打算明日再去找您,哪想实在是巧。”
赵应禛点头示意知晓,“一路辛苦。”
众人忙应道不算什么。
这边风姚郡主还当他不知自己真实身份,率先自报家门,含羞带怯却不掩世家傲气。西乡郡公府历朝皆有与皇室联姻,多少沾亲带故,是以她这声堂哥确实也算有理有据。
“郡主一人在外不安全,还是早日回府罢。”赵应禛自然表现得不热络。路濯眼神揶揄,虽说比看井嵩阳热闹的时候热切得多,但庄王殿下总觉得不得劲。这些幺蛾子无伤大雅,偏偏让人难办。
“堂哥莫担心,他们都护着我呢。”常辛伢只当他在关心自己,面上不觉红润两分,忸怩又大胆,“这江湖中人粗野……我不过是想陪着您。”
小郡主刻板印象,布衣皆粗鲁无礼,即使生得眉清目秀,骨子里还是低贱的。更别说她现在全部心神都记挂在庄王身上,只当站在赵应禛身边的人全是其护卫小厮,就是潘安再世也入不了眼。
被暗指粗野的路濯无声勾起嘴角。
别说,他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群世家贵族自诩血统高贵的寄生虫模样;不过他最喜欢看到的也是使个绊子便能教他们草包内里原形毕露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