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瀛心里有说不尽的不甘与恨意。但这么多年过去,他甚至能与夺走他的家、他的天下的赵家人同谋这么久,他早已学会将这些情绪尽数吞咽,至少面上不透露分毫。
啊!他嘲弄地想,自己总是忘记,那个被封做储君的男人可还不一定是赵家人呢。
他带着这些异乡人穿过石燃花海,从一处方形盗洞进入地下。
这个入口直接连通地宫前殿,那里堆满了排列整齐的兵马俑,穿过墓道能到耳室、侧室,那里有许多陪葬的棺木。
再往里的甬道就是连他也没有去过了。
因为埋葬扶氏皇族的主室就在那儿。虽然传闻母蛊就在主室之内,但他作为扶氏后人,怎么可能去掘了自家祖宗的坟墓?
不过,引他们到这就够了。
于黑暗之中,洛瀛勾起嘴角。
只要路濯和赵应禛没有一直走在一起就够了。
墓室里空气浑浊,地面积着一层薄薄的水。火把很容易熄灭,所以最终只有一前一后举了灯,其他人就着昏暗的光摸索前行。
路濯眼睛不好,在这种地方更是两眼一抹黑。不过他曾经绑着布条在黑暗中生活了数月,听声辩位很是熟悉,倒也不觉得有多不方便。
更何况赵应禛正牢牢地牵着他的手腕。
洛瀛说这个洞是新挖的,他们以前也没下来过,只能自己小心了。
大概是因为石道很长的缘故,他讲话的声音显得有些空灵,渺远回响。
即使早有准备,在看到石俑时路濯还是愣了一下。黑暗中人形逼真,他又看不真切,晃眼真像是有成百人站在那似的。而且错觉一般,他的耳边总传来细小的窸窣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仿佛暗中有什么在不远不近地跟着。
自从下墓以后,他的神经便不自觉紧绷,那种没有依据的警觉让他觉得大脑一抽一抽地痛。
“兄长,你有感觉什么不对劲吗?”他反握住赵应禛的手,拉他停下。
赵应禛看着前面人的背影,同他一起凝神倾听片刻。
尔倾,两人对视,路濯皱着的眉松开,自己先道,“好像没有什么。”
男人应一声,将相握的手变为十指相扣,又抬起来放在脸颊边上,低头用唇碰一下他的手腕。
他说我不松开你的手,别怕。
在那扇门彻底阻断两人视线之时,路濯分神想到——果然无论如何还是不该松开赵应禛的手的。
变故发生得很快。
不过半炷香之前,他们进入右耳室。赵应禛同其他人一起搬开棺木察看,井嵩阳就叫上路濯先去看看别的地方,洛瀛和那几个梁川人举着火把在前面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