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穿着一身孝服,头发梳起,只是用最简单的木簪子固定。她脸色苍白,眉眼间尽是倦色,站在呼啸寒风中似乎随时都会摇摇欲坠。
偏偏就是看起来这样脆弱的人,拥有着一双极具压迫力的眼睛。
下方众人与她对视上时,莫名心虚地哑了嗓子。
府门前挂着的白幡掉落下来,不知道被谁踩了几脚。
衡玉弯腰捡起白幡,拍打干净白幡上的鞋印,将目光落在贺府来人身上。
打量一圈,衡玉发现她的未婚夫贺瑾并没有亲自前来,贺大夫人‘病重’,自然也没有过来,现在来的是贺家旁支的贺三夫人和几个家仆。
贺三夫人出身小门小户,性情刁钻泼辣,贺府将她派过来的用意不言而喻。
“贺三夫人。”
衡玉浅浅微笑,“刚刚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贺三夫人刚刚被衡玉的眼神震住,自觉丢脸,但看衡玉现在是一副温温柔柔的作派,于是又硬气起来:“既然听到了,还望容姑娘能够体谅瑾少爷,将庚帖退还。”
衡玉说:“退婚并非什么好事,贺三夫人这是打算在府门口与我聊下去?”
贺三夫人点头应是。
她来之前已经得到交代,他们贺府是已经完全倒向乐府的,而且瑾少爷还和乐府大小姐暗生情愫。
昨日那枚玉佩送到贺府府上,闹出的动静可不小。
为了避免乐家产生膈应,贺大夫人命她今日要当众好好羞辱这位容姑娘。
“也好,那我们就在府门口谈论此事吧。”
衡玉眸光陡然转厉,朝身后招手。
侍卫长早已守在这里,瞧见衡玉的举动,他持刀上前。
周围有几个侍卫还没离去,也纷纷上前,将贺三夫人和贺家家仆围堵住。
贺三夫人吓得咽了咽口水,色厉内荏喊道:“你们要做什么?”
“贺三夫人莫怪。只是我想着,你在他人府门前这么尖酸刻薄,实在是失礼。未免你丢了贺家的颜面,我只好想些办法让你保持安静。”
衡玉垂眸轻笑,配着她苍白的神色,整个人显得非常无害。
“贺三夫人不必承我的情,只要安安分分站在那里听我说几句话就好了。”
衡玉是表现得非常温和无害了,但贺三夫人清晰感受到那几个侍卫身上透过来的杀意。
这些侍卫都是从战场退下来的,想要震慑住一个内宅夫人,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见贺三夫人识时务地闭了嘴,衡玉轻咳两声:“我听我祖父说过,贺家当年出了些事,全家人连个像样的屋子都住不起。是我祖父念着同朝为官的情谊,派人送去了银子。”
“这些钱虽然不多,但凡事不能这么论,这可是雪中送炭的恩情。后来也是我祖父为贺大老爷争取到起复机会,他因此对我祖父感恩戴德,时不时过来容府拜访我祖父。”
“再后来我出生,贺老爷说自己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个女儿,只生了两个儿子。他哄得我祖父为我与贺瑾交换庚帖,定下婚事。”
”在容家未出事前,贺大夫人待我如亲女一般,之前并未嫌我命硬,现在贺大夫人倒是觉得我克了她了。”
衡玉幽深的瞳孔沉了下去,并非疾言厉色,却带着直透人心的威势。
“我容家对贺家,只有恩情,绝对没有半分亏欠之举。”
“但贺家又是怎么对我家的?”
“想想贺家也是名门世家,贺瑾自幼学的是道德文章,但怎么就教出了这种薄情寡义兼而厚颜无耻之徒?学不会雪中送炭,倒是把落井下石的本领学了个十足十。”
贺瑾是贺家未来的继承人,疯狂踩贺瑾、扒掉他的脸皮绝对是对贺家的一大打击。
正巧这时,管家拿着贺瑾的庚帖急匆匆赶到。
还没等管家站定,衡玉动作利落,已是飞快抽走庚帖,用力摔在贺三夫人怀里。
“啪——”
一声脆响,震在当场的贺三夫人和围观百姓们缓缓回神。
衡玉连连咳嗽起来,刚刚那番对话几乎抽掉她身体的力气。
悄悄倚着婢女借力,衡玉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今日,是我瞧不起贺瑾这等鼠辈,主动与贺家退去婚约,还请诸位为我做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