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为何非要反?徐徐图之不行吗?只做累世的公卿不行吗?天下哪里有千秋万代之王朝,既然最终都是要给别人做了嫁衣,何苦要一头扎进去!”
方嘉难掩激动地低吼着:“非要弄到家破人亡……”
“方嘉,注意你说话的口气!”
方顺德不悦地看了儿子一眼。
“事情若能尽如我所愿,也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事情已经发生,想着为何会发生已经没有用,应该想着如何保全才是。”
他的眼睛一动也不动的看着下面受苦的父亲,口中喃喃自语:“父亲不是束手待毙的人,他不是束手待毙的人……”
***
曾经一手遮天,权势惊人的吏部尚书,待送到三司会审之地时,已经没有人认得出他就是那位“潜相”了。
大理寺卿、新任的御史大夫和刑部尚书都对刘凌很是客气,定安楼前搭设了临时的刑堂,按照大理寺刑堂的布置,三司会审一定是有至少一位宰相听审,如今因为庄相是刑部尚书庄敬的父亲,为了避嫌,他并没有前来,而由皇帝派来的皇子刘凌坐在远处。
这是刘凌第二次在众目睽睽之下主持大局,但即便他已经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当看到那样的方孝庭被押到案前时候,依然恍如隔世一般。
那一刻,刘凌心中升起的念头,竟然是“幸亏二哥没来”!因为就父皇的脾气,如果是为了让二哥成长,完全有可能做出让二哥听审的事情。
该感激父皇仅剩的一点仁慈吗?
还是……
刘凌心中胡思乱想着。
“三皇子,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一旁的大理寺卿向着刘凌微微轻声询问。
刘凌难掩震惊地将目光从狼狈的方孝庭身上移走,“可以……那个,是不是要把方老大人稍微整理一下?他毕竟……”
“不太好吧……”大理寺卿干笑着。“毕竟是人犯,而且这么多人等着……”
刘凌呼了口气,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今日方孝庭受到的一切,恐怕都是父皇授意的。
父皇忍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几位父皇的心腹自然不愿扫他的兴。
“请开审吧。”
刘凌眼观鼻,鼻观心,点了点头。
“带人犯!”
“是!”
三司会审的过程其实很是沉闷,普通的百姓根本听不懂那么多《代国律》如何,他们只知道大理寺卿一桩桩报出来的罪名,每一条都足以让他们戳方孝庭的脊梁骨一辈子。
后半截的审判几乎是在百姓们轩然大怒中结束的,除了方孝庭脸上污浊太多看不清眉目,其他受审的囚徒各个面如土色。
皇帝这一招打蛇打七寸,时人多重门风,他们被定为“谋反”、“叛国”之罪,就算逃过死劫,整个族中的子弟再想走蒙荫或荐生的路子已经是绝无可能,再苦心的经营,除非真能改朝换代,就如代国立国那般,否则仕途已然断绝。
哪怕再鼎盛的家族,一旦子孙无法出仕,没落已成定局。
刘凌一言不发,因为他知道尘埃已然落定。
“罪人方孝庭,你可认罪?”
大理寺卿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这样问他的一天,脸上不由得露出得色。
到了这个时候,方孝庭除了乖乖俯首认罪,还能做什么?
哪怕想要狡辩,也不过是徒增笑柄罢了!
所有的百姓和官员都屏住了呼吸。
他会说什么?
他会不会认罪?
方孝庭抬起头,看了眼满脸得意的大理寺卿,十分平静地道:“我不认罪。”
“罪证确凿,轮不到你不认罪!”
大理寺卿冷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