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时,背脊上突然一疼,紧接着脑子里也传来了惊人的痛觉。
“吼!”这一下子疼痛太甚,螭吻长声嘶吼,连疲软的身躯都硬生生抬起来一丈高,这才重重地砸到沙滩上。这片小沙滩今日可算是被毁灭殆尽,整片沙滩都被压到了水平面以下。
然而这一下剧痛过后,它却觉得脑海中似有一层灰蒙蒙的迷瘴被揭开,头脑为之一清,方觉得自己长年都被这层迷瘴笼罩,似是生出过无数疯狂暴戾迷乱之念。这些癫狂而奇怪的念头,令它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为什么被困在这里……
它才在愣愣发呆,宁小闲已经拍了拍它的脑袋道:“清醒些了没?”
方才与它战斗时,她就发现这条龙子的背部露出一小截古怪的金属,与捆绑住它的锁链完全不同,似是被人硬生生从颅背相连之处直接扎入龙子的大脑下方,所取的角度相当之刁钻。
她目光一凝,隐约猜到了龙子如此疯狂的原因。除了被捆在这里长久地忍受煞气、锁链和饥饿的折磨之外,地宫的设计者,竟然还在它脑中钉入了这样一截金属。她倒是听说,某些人类方士掌握了秘术,能将一寸长的钉子钉入他人脑后,却不伤其性命,只使其或昏迷、或癫狂、或神思恍惚。
方士的很多秘术都源于蛮族,那么龙子颅后这根金属,会不会也起着相同的作用呢?
她觉得不妨一试,毕竟龙子的生命力比人类顽强得多,就是拔出来了,也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所以很不负责任的某人,当真就跳到螭吻背上,将这玩意儿往外用力一拔!
这截金属扎在螭吻身上显得很袖珍,但对她来说,可是粗得令她双手几乎无法合抱。这种情况下,她自然是握不住长剑妖颅了。幸好这东西扎得并不很深,并且是埋在螭吻颈后的软褶之中,被保护得很好。她只用了七分力,就将它给拔了出来。
这是一根金色的长杵,本身重量都达到了惊人的三万余斤,若非她力量惊人,也拔不出这东西来。炼器不是她的忖长,她抚摩了一下,也分辨不出这是什么金属,但想来能用于对付螭吻的应该不是蠢物,因此随手放入了海纳袋中。
螭吻呆住了,似乎想起了什么。
她待得螭吻不再动弹了,才轻轻地抚上它的面颊:“你的运气很好,当时做这事的蛮人不甚用心。否则,这枚钉子再扎进去一丈深,你此生都得疯癫渡日,再也恢复不了正常。”是负责打入钉子的蛮人不用心么?这个角度选取得如此刁钻,安放它的必是高手,怎会有此疏忽?唯一的理由,是对方有意放水,令它还有清醒过来的可能。
龙子紧张地喷了两下鼻息,发现预想中的重拳没有到来,原本令它几欲发狂的疼痛也消失不见,一下子放松下来。
她的抚摩很轻柔,哪怕它神智不甚清楚,也没有再从她身上感觉到敌意。
“张嘴。”她说,用力掰开它紧闭的嘴巴。
她可不会冒险将手伸进森然的巨牙当中,幸好方才几次重拳打下来,它右边的牙被打掉了两颗,露出两个大洞,她轻松地冲其中丢进了整整两种丹药各两瓶。
这两种药都是隐流丹师的杰作,一种能够迅速恢复伤势,滋养**,另一种,则是清心养神,对付神智恍惚、迷癔疯癫有奇效。修仙者走火入魔,被心魔所惑的情况不在少数,隐流对外出售的丹丸自然有对症之药。这四瓶药物放到市面上,少说可以卖出几千灵石,宁小闲看它身形太大,唯恐药效不足,这才整瓶砸了进去。
螭吻不知她丢给自己的是何物,下意识地舐了一舐,嚼出满嘴清凉,随后丸药化作甘津,直接流入了喉间。
这两样东西才吃下肚,它就觉得有暖意迅速流走全身,所到之处伤口收缩、血流止住,隐隐有舒适之感传来,对它来说,这种难能可贵的感觉,上一次体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其次,是有一团青气浮上脑际,带来无限清凉舒沁,像是鼻塞已久的人深吸了一口薄荷,脑中多种疯狂癔胀之处,都豁然贯通,心神顿时为之一清,有许多模糊的记忆开始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宁小闲见它眼中的红光渐渐黯淡,鼻息渐渐放缓,知道丹药终于起了效果,终于暗中松了口气。螭吻被长久折磨之后,还能不能恢复神志,她原本也无把握,不过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倒像是生效了,这有赖于隐流出品,一贯是有保证的。
之所以不用神力助它恢复,一来这家伙体型太大,她的神力又有限;二来,螭吻身体沾染了煞气,她冒然输送神力入体,怕反而被它体中的煞气围攻,徒增它的痛苦。
她也不浪费时间,从海纳袋中丢出一头山锚,扔到螭吻面前。
龙子见着食物,眼中都泛出了光,犹豫地望了她一眼,还是没抵住诱|惑,张口吞掉了这头大蚂蚁。甬道外头一向有囊萤把门,山锚哪里敢到这里来撒野,所以它也从来没尝过这种爽脆小零食的味道。
她笑眯眯地:“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