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顺治皇帝玩儿了一局大的。他出手阔绰,令洪承畴经略湖广、云贵、两广,自江宁移赴长沙,另派敬谨亲王尼堪,统十万之众,南下增援湖广。
尼堪,努尔哈赤长子褚英第三子,亦即多尔衮的侄子、顺治帝的堂兄。此人很早就领军打仗了。天命年间,他就曾跟随努尔哈赤女真伐多罗特、董夔诸部。天聪年间,也多次跟随多铎进扰明朝锦州、宁远等地。此后,清军攻朝鲜、明清双方间的松锦大战、山海关外一片石狂扫李自成等大战、恶战,无不闪现着他的身影,可谓身经百战、谙于战阵。
清军入关后,生活中的无节制享受、政治圈里的争斗倾轧,许多如阿济格、豪格、多铎、博洛、勒克德浑、满达海、瓦克达等骁勇善战的统帅英年早逝、未老先亡。
尼堪便成了清廷现存为数不多的宿将之一。
尼堪原计划是经湖南入贵州,会同吴三桂、李国翰所统四川清军合攻贵阳。
但计划赶不上形势,孔有德兵败身死,尼堪只得改变了进军方向,先占湖南宝庆府(府治在今湖南邵阳市),然后进军广西。
尼堪所部为女真八旗军。
自努尔哈赤起兵与明廷叫板起,女真八旗军与明军相斗,几乎是无往而不利。
明朝的多少牛人、猛人,都倒在这支军队的铁蹄之下。
杨镐、刘綎、袁应泰、熊廷弼、孙承宗、袁崇焕、毛文龙、高第……一代又一代人,前赴后继,屡战屡败,却又屡败屡战,始终不能阻挡女真八旗军入关的脚步。
还有,号称晚明的第一猛将曹文诏够猛的了,他在讨伐李自成、张献忠等人的战斗中追亡逐北,大显神威,可是,在大同城下,被女真八旗军打得没半点脾气。
能使一百二十斤铁柄大刀,训有五万天雄军的牛人卢象升够牛了,但就偏偏死在女真八旗军的刀下。
其余的洪承畴、吴三桂、祖大寿等辈,更在女真八旗军面前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
大明王朝的每支部队,都无一例外地患上了“恐满症”。
就连把大明江山掀得天翻地覆的李自成,也被女真八旗军在山海关外的一片石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现在,女真八旗军再现战场,会有意外发生吗?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战事刚刚开始,就出现了一边倒的局面,没有半点悬念。
在湖南湘潭,女真八旗军与明将马进忠列阵相对,两军刚接,明军便阵脚大乱,溃不成军。
马进忠心慌意乱,望风而走,仓皇退往宝庆。
女真八旗军的下一个对手是集军政大权于一身的南明大当家孙可望。
孙可望这时驻军于贵阳。
八月初二日,李定国派人把由明降清的陈邦傅父子、清广西巡按王荃可、署布政使张星光等战俘解赴贵阳。孙可望把陈邦傅父子押赴市曹剥皮抽筋,王荃可、张星光处斩。然后将剥皮揎草的陈邦傅尸体送往安龙等地示众,“大书于牌曰:逆犯陈邦傅先经肆劫皇杠,掳掠宫人,罪已漏网。不思建功赎罪,辄行背主反叛。今已拿获,解赴军前,立将邦傅父子剥皮,传示滇、黔,云云”。
彼时的孙可望很是威风了一把,现在,满洲兵来了,他竟然方寸大乱,不敢领兵抵挡,火速征调李定国入湘迎战。
本来,孙可望拥兵十余万,兵力远在李定国之上,又有白文选、冯双礼等部从旁策应,完全可以与尼堪放手一搏,但因胆小怯懦,竟然求援于千里之外,这就使得李定国疲于奔命,异常被动。
前文提到,如果天假其时,李定国稳定巩固好广西的战斗成果,提师东向,广东将唾手可得。
可是,因为孙可望的无能,非但广东已成画饼,广西也难以守住。
事实上,侦知李定国率领主力北上湖南,清平南王尚可喜便率线国安、马雄、全节挑选甲兵从广东封川出发,水陆并进,直扑广西。
留守广西的明军兵力太过单薄,根本抵挡不住清军的来势。
九月初五日,清军重占梧州;十一月二十八日,重占平乐;次年(公元1653年)正月十五日,重占阳朔;正月十九日,重占桂林。
广西全省得而复失,李定国此前的战功化为乌有。
先不提广西的丢失,且看李定国在湖南的表现。
一六五三年八月,李定国跃马横刀,取全州、永州。九月,克衡州,同时分兵北取长沙,攻占常德、岳州,并东进江西,连下永新、安福、龙泉,兵威锐利如昔,神威不减半分。出兵七月,十六复郡、二州、辟地三千里。
难得的是,其军所到之处,对百姓秋毫无犯。
时人李寄记述云:“予至长沙,人皆言定国兵律极严,驻师半载,居民不知有兵。定国所部。半为倮、儸、傜、佬,虽其土官极难铃束,何定国御之有法也。”又说:李定国攻桂林时,“军营城下,寂然无声,师尽撤矣,城中犹不知”,“纪律如此,可称节制之师。故能以三万之众,出入两广,长驱千里。”
听说李定国来了,尼堪便领大军从湘潭动身,要与李定国决一雌雄。
十一月二十二日,尼堪大军于距离衡州府(今衡阳市)三十余里处与李定国军相遇。
但这只是李定国军的先头部队,仅两千余人,厮杀了一阵,很快败退。
尼堪也知这只是小股明军,胜不足恃,但他并不把李定国放在眼里,明知李定国军主力就在前面,仍兼程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