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云南之外,其他各省驻军也同样在不断伸手要钱,朝廷怎么吃得消!
为此,户部专门做了详细报告,说:政府目前“国赋不足,民生困苦,皆由兵马日增之故”,且云南所需粮饷尤多,“以致各省挽输,困苦至极。合计天下正赋,只八百七十五万余两,而云南一省需银九百余万,竭天下之正赋,不足供一省之用。该省米价,每石至二十余两,兵民交敝,所系匪(非)小。平西甲兵素称精锐,今或撤满兵,或酌减绿旗并投诚官兵,应敕兵部酌议,务部永远可行”提出了裁撤兵员的建议。
随着时日的推移,清廷也觉得天下已经大定,逃入缅甸的永历帝和避入边境土司势力范围内的李定国、白文选等人不过是爝火余烬,再假以时日,自然自熄自灭,无须再耗费兵马粮草予以征剿。
于是,清廷不但不同意吴三桂的用兵之举,还准备将云南的全部满洲八旗兵撤还京师,再裁减两万绿旗兵。
吴三桂大惊,赶紧上疏大谈特谈必灭永历的理由,说:“逆贼李定国挟永历逃命出边境,使得云南虽然已经收取但云南的局势尚未结束。边境的隐患一日不消除,则全国的兵马一日不得安宁,军费越是浩大繁重,则我们的考虑就越要周详迫切。”
在疏中,他着重分析了“三患二难”:
一患,永历藏身于缅甸,李定国、白文选等人分驻三宣六慰、孟艮一带,打着永历的旗号蛊惑人心,如果不趁云南新收、天威震赫之时大举入缅,一举将之根株,日后,永历和李定国等人立定了脚跟,整饬好败亡之众,窥探我国边防,时不时骚扰我们一下,等我大军迎战,他们就退走藏匿,等我撤兵,他们再卷土重来,所谓我来彼去,我走彼来,周而复始,永无休止,我们将陷于被动局面,疲于奔命,难于收拾。这是患在门户。
二患,云南土司反复无定,唯利是图。如若我军对永历避难于缅甸一事熟视无睹,则他们就会假托永庆的命令以号召内外各支蛮族部队,以高爵重禄以饵,发动叛乱,搞不好,就会烽烟四起,动荡海内。这是患在肘腋。
三患,从大明、大顺、大西各处投诚过来官兵,虽然已经做了妥善安排,但不见得这些人全都洗心革面。他们听说永历在缅甸养精蓄锐,难道就没有半点怀念和牵挂之想?万一边关有警,这些人起了复明之心,后果不堪设想。这是患在腠理。
一难,兵马云集于云南,粮草问之民间,各省难以接济,当地难以征收,军队在云南难以立足。
二难,税赋太重,云南境内民不聊生,逃亡人数众多,政府在云南难以立足。
鉴于这“三患二难”,吴三桂的意见是:长痛不如短痛,必须速战速决,及时进兵,一战而定,早收全局。
当然,吴三桂为了煽动清廷当局出兵,他还在奏疏中对兵力的部署、粮食的筹备做了大量的预算和安排。
吴三桂的“三患二难”疏虽说是从自己获取“云南王”的私心出发,但其对形势分析还是颇合清廷当局者的心意的。
因为,只要永历帝及其太子尚在人世,则西南边境、东南沿海、夔东山区的抗清武装以及清统治区内的复明势力在心理上就有所归依,大明王室的复兴希望就不会死。
所以,清廷经议政王、贝勒、大臣集体会议,同意了吴三桂的进剿之请,任内大臣、公爱星阿为定西将军,由户部拨给兵饷三百三十万两,领八旗精锐前往云南会同吴三桂进剿缅甸,并彻底清扫西南边陲的抗清势力。
吴三桂这才如释重负、笑逐颜开。
定西将军爱星阿未到之前,吴三桂向南甸、陇川、千崖盏、达车里等云南各土司遍发朝廷敕印,令他们协助朝廷大军兵剿永历。同时,又向缅甸发出通令,明确给出出师日期,要求缅方擒永历至猛卯相献。
按说,吴三桂声称要以十万狼虎之师入缅,弱小的缅甸人应该吓得屁滚尿流,乖乖捉永历来献才对。可是,顺治十八年三月,吴三桂派副部统何进忠、总兵沈应时、马宁等人率师到达了猛卯,居然久等不见缅甸来!
何进忠等人好不气恼。
气恼归气恼,偏偏他们还发作不起来。
因为,生长于北方的吴三桂并不了解西南边陲的气候变化,他所定的这个出兵日期不好。
春三月乃是一年一度瘴气弥漫季节,出兵是十分危险的。
何进忠等人只好含恨引军回师,报告说:“俟霜降瘴气消失,再大举进兵。”
那么,缅甸人是不是故意违抗吴三桂之命不遵,准备要与清廷为敌呢?
这事儿,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