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有爱是不够的
邹辛站在人丛中,倾听着列车哐当停住的声音,心里也当地响了一下。她凝神倾听播音员冰冷地报送着列车到站的声音,脸上竟无任何表情,双脚钉住似地,无法动弹。她的内心此时蕴含一种怪异的情感。,昨天,她接到单一海的电话,他将坐这次列车回来。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抚摸着,陷入对他深深的想念。这是他从军校毕业后第一次回来。她心内一算,已经有两年了,不,还该多一个月。两年来,她已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或者说是习惯了那种想念和等待的日子。她反来复去想象他的样子,却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甚至连照片都有点对不上号了。她被这种复杂的情感给揉搓着,直到天亮。她一个人踩着单车,恍惚地站在车站前的栏杆边上,等待他出现。
单一海最后一个走出那个地下道。他的目光平视着,帽子扣得一丝不苟。那身制服虽旧却鲜亮地笔直着,黄肩章上居然已缀上了两颗星辉。邹辛的心跳骤然加快。她还是头回看他戴上星辉的样子。他的样子变化了,也更成熟了。那张脸上爬满了一丛丛的青茬,也闪着一种陌生的光泽。他的手里拎着个野战背包,里面鼓鼓地。他只用目光找寻着自己。他的目光总是无法掩藏他自己呵!她的手下意识地举起来。他点点头,脸上绽出灿烂的笑,迎着她走过来,目光深情地将她罩住。邹辛忍受着烫灼,羞涩地接过了他手中的包。
那包真沉,她的身子被带得一趔趄。“什么宝贝啊,怎么这么沉?”
“这回可不是宝贝了。”他用力抓起包的半边,“全是给你的,还有邹老的。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整天跟一帮老头打门球,还爱上了钓鱼,很忙!不过听说你要来,心里又高兴了,还念叨与你摆摆龙门阵呢。他老人家近来又迷上了什么外军的东西。不过,他说要派车来,我没要。”邹辛引他来到自己的单车边,把包夹好。
“要个车也未尝不可,难道你还要创造两人单独的机会?告诉你,这回,我可要好好陪陪你。我都……”他四顾无人,凑近邹辛耳边低语,“想死你了。”
邹辛娇嗔地:“又肉麻了。”
“还别说,两年多未见你,连肉麻也忘了。刚才那句话还是我下决心才说出来的,所以有了霉味儿吧?”
“讨厌。”邹辛快活地笑,不由扯住他的袖子,跟着他向前走。车站距家只有4里多点的路,刚好可以走上半小时。有这半小时,她想,我就会尽快地熟悉他,不然至少到晚上以前,都不会有机会与他单独在一起。她无法忍受这一点,所以她就用这种略显自私的方式来迎接他。
这会儿,她沉浸在他的胡说八道里,心里又复苏出刚认识他时的嫩芽般心情。
他们拐入一条小街。街边被修剪得十分方正的各种花草掩没着,噪杂的声音和浮尘都被那些花草吸去般静寂着,花架下是一排排果绿色的长凳。
邹辛摸出手绢,揩揩汗,“我们坐一会儿吧!走这么久,我都有些累了。”话毕,已经一屁股坐那儿了。
单一海把车子支在一边,全身舒服地仰坐在长椅上。
“身上全是味儿,怎么搞的,累不累呀!你坐了几天车?”邹辛伸过手去,揩着一海额角的汗,他的军装已被汗水洇湿,军帽上已有了一层白碱。
“坐了六天车,不过,终于坐到了你身边,来的时候觉得时间太慢,有种走了一个世纪的感觉。”单一海目光灼灼地,一把抓过邹辛的手,寻找着邹辛的眼睛。
邹辛被他盯得面目绯红,眼睛迷蒙地闪躲着,终于,她不躲了,把温柔的目光送过去。两束目光的火焰吱吱地交响着,都可以听到灼燃的呻吟了。
“想我吗?”一海颤抖着问,现在他不矜持了,一把揽过邹辛,一双热唇飞快地找到了她的眼睛,接着是鼻子和嘴巴。邹辛沉浸在一种飞速的欣快中,全身迷醉般地抖颤,柔软的身子散发出热热的气息。她迷醉地偎紧他。倏然,单一海轻轻地然而是坚决地推开她。
“哦,对不起。附近有人。”
邹辛从迷醉中醒来:“有人怕什么?”
“我还穿着军装哪!”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抱我?”
“我有些太激动了。”
“穿着军装就不敢爱了?”
“不…不是的。”单一海抹去头上的细汗,有些口吃地。邹辛最喜欢看他这样子了。他平时伶牙利齿,可一旦涉及情感问题,总是胆小地立即怯场了。
邹辛不再追问他了,她轻轻地倚靠在他肩上。单一海半边身子立即僵硬着,另外半边身子向外张开着,似乎用此来抵御那些偶尔走过的行人的目光。实际上行人都匆匆而过,根本顾不上看他。
邹辛斜依着他,轻轻地揉搓着他的手,仿佛揉着一种想法:“你这回回来该办手续了吧?”
“什么手续?”单一海低下头温柔地看她。
“你的调动手续啊!到军区作战部。我托爷爷的部下办的,拖了好多天才办成哪!”邹辛娇慎地抬起头,“我查过了,调令已下达到你们师里了。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真的好高兴,一海,你知道吗,我们以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