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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第2页)

结婚那天,没有像样的彩礼,也没有隆重的仪式,只用登记时发给的棉花票和布票,去供销社称了3斤棉花,扯了1丈5尺布,简单地缝了床大红花被,连一桌酒席也没摆,刘美清就在小姑子宫翠芳的陪同下,熟门熟路来到宫家,宫学斌也便顺势熟人熟面地迎进门里。

夜幕低垂,繁星闪烁时,嘶鸣的寒风为他们奏乐,纷飞的雪花给他们伴舞,两人将铺盖摊在一处,如荷叶上两滴晶莹的露珠,忽忽闪闪,晃晃悠悠,在叶面上滚动了几圈,便融为一滴……

瓜棚架下盼月明

1962年,对宫学斌来说,真是个多事之秋。

年初,因为中国与苏联老大哥闹翻了脸,人家拍拍屁股撤走专家,所以用地瓜干制橡胶的创新项目被迫下马,由此,莱阳橡胶厂便也一阵轻风似的被刮散了。宫学斌在济南喝酱油变墨水,拼死拼活装了一肚子,到头来还未吐出一滴,就被莫明其妙地由技术员降到工人。所幸,他仍然作为工人阶级的一员,被安排在莱阳石墨厂,为制造汽车生产石墨件。

就像一颗硬壳的种子,天旱干不死,地涝沤不烂,给个泥坑就发芽。宫学斌一进石墨厂便使出浑身解数,天天披星戴月抢活干,他不仅在工作中舍得力气,生活上他还舍得帮人。石墨厂有个老工人,拖家带口,吃了上顿没下顿,宫学斌听说后,把好几个月攒起来的15块钱,硬是塞进人家的腰包。正是因为这点滴的努力、出众的表现,他进厂没几天,就当上了安装车间的班长。职权虽说不大,工资也并不比别人多,但那生产进度和工作质量,却始终在肩头上压着,在心里头装着哩。

有一次,工厂进了一批新设备,要求他们突击安装调试。宫学斌带领大伙肩膀抬徒手推,腾挪撬移,硬是用吃奶的劲儿和众人一心的合力,使一台台笨重的设备各就各位。然而,具体零部件的组装调试,却非力气所能及的。宫学斌风风火火去找厂长求援,紧追不舍地央告:“厂长,你不是早就答应给我们派个技术员吗?赶紧叫去吧,没有技术员,大伙就像老牛掉进枯井里,有劲使不上呀!”

厂长是老资格的国家干部,怎容得下一个小小的班长如此来将军?然而,他又是一个笑里藏刀的人,面对宫学斌火上房一般的不依不饶,一直满脸堆笑,慢腾腾地应付着:“行啊,行啊,人我明天就派给你们!你先回,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第二天临近中午,宫学斌没盼到厂长派来的技术员,倒是看见伙房的一位炊事员走进车间,一问才知道,他便是厂长派来帮着组装调试设备的人。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宫学斌在大伙的哄笑声中,满腹怒气地找厂长理论。厂长不急不躁,仍然满脸是笑:“是啊,是的……昨天我是说给你们派个人嘛!不过,你倒给我说清楚了,今天去的不是个人么?”

“是个人,还是个大活人呢!”宫学斌哭笑不得,“厂长,你是领导,可不能拿工作开玩笑啊!”

“是么,谁拿工作开玩笑啦?”厂长依然笑着,不过笑里多了些威严和瞧不起,“你小小年纪,信口开河能负得起责任么?”

宫学斌迎着厂长不屑的目光,躲也不躲:“我想的是工作,负不负责任的,没什么了不起!”

“嗬!敢情就你一个人想的是工作。”厂长把笑僵在脸上,嘴里说着,心里倒想,“你小子真较真儿呢!我说一句,你也敢回一句!那好吧,你叫我一时不痛快,我会叫你一辈子难过的。”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一章 明月几时有(14)

事过不久,宫学斌的大姨子刘美玲从上海回来省亲,他专门在工厂请了假,借辆“国防牌”自行车骑着载着,到离家20多里路程的止凤村看姨姨。回来时天已黄昏,走到官庄岔路口,一不小心连人带车,从铁路桥边的盈尺小路重重地摔倒在桥下。因为宫学斌的右腿别进车架,落地时那脚后跟竟扭转位置,活生生转了180度的弯。当时,两人把疼痛和惧怕都扔在了脑后,宫学斌双手举起脚跟朝前的大腿,嘴里嚷道:“大姐,你快动手,把脚后跟给我扳过来!”

大姨子刘美玲倒也胆大,她扑上去喊一声“二弟你忍着呀”,话到手到,只听“咔嚓”一声,宫学斌的脚后跟硬是恢复原位。不过,此后的疼痛似乎加剧起来,刘美玲从桥下跑到桥上,却没看见人。无奈,她俯身扶起宫学斌,想挪到公路旁等待过往车辆拉到城里医院救治,但试过几次,却没挪动。

不知挨过多长时间,夜幕将要降临之际,纪格庄有位姓李的老汉,推着独轮车“吱吱嘎嘎”走来。刘美玲赶忙迎上去求救,李老汉二话没说,伸手帮着把人扶上车,推上公路。也是赶巧了,公路上正有一辆抛锚的汽车刚修好,于是,宫学斌被顺利地送进了莱阳中心医院,做了骨折修复手术,腿上打满石膏。

“知恩就得报,能力大大报,能力小小报,可不敢忘了,也不敢不报呢!”提起这件事,宫学斌至今感激在心。那次住院以后,他母亲就左一筐右一篓地打点了,让儿媳刘美清去纪格庄小报李老汉。后来创建了龙大公司,宫学斌就把他儿子调进公司财务科,委以重任,以这种方式大报。有一天,70多岁的李老汉在工地拉电线时,被宫学斌发现,一问才知道,他是因为家里经济拮据,不得不出来挣点儿零花钱的。

“你儿子在公司挣工资呢,每年不给你几个花么?”宫学斌摸着李老汉满是老茧的手,心痛得话音都打颤。

“给啊,给!”李老汉回答酸楚,“每年100块,去年说的,到现在还没捞到手呢!”

“在龙大工作,只要我说了算,就不允许有不孝敬的员工!”宫学斌后来如是回忆。回到公司,他把李老汉的儿子叫到办公室,既没批,也没训,只是道:“伙计,从今儿起公司就辞退你啦!你回家去吧,什么时候你爸说你孝顺,不管按年还是论月的,只要给他钱花,我就允许你再回来工作。”

话绕了个小转,再说回去。宫学斌当年右腿骨折,在中心医院住了一个月。当打开石膏,发现断骨没接好,仍然不能行走时,他平生第一次哭起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可真是没到伤心处。宫学斌瞅着自己的伤腿,从石墨厂的工作,想到将来的前途;从卧病在床的父亲,想到对他们欠下的孝敬;从日夜伺候在床前的刘美清,想到婚前对她的许多承诺,心里一急,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滚。

基于中心医院那时的技术条件,在刘美清的劝说和搀扶下,宫学斌拄起双拐南下南京,重新进行了骨折治疗。总算苍天不负,他从此把双拐扔在南京,还顺路去了一趟上海,在大姨子刘美玲的面前,迈开双腿,来回转了好几圈儿,安慰了她那颗一直悬着和内疚的心。在宫学斌看来,这次骨折多少有点因祸得福,他不仅在大城市开阔了眼界,长了见识,还在途中买了许多在莱阳难买到的红蜡烛。他心里暗自思谋,只要抽空倒腾倒腾,怎么说也能赚出个路费钱来。

然而,宫学斌万万没有想到,这次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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