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刘书记左侧的何副书记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身材适中,脸色白净,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总是给人一种温和儒雅的印象。但此刻,他也能感受到刘书记投来的目光中夹杂的某种期待和压力。何副书记不由得在椅子上挪了挪身子,直了直腰板,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镇定。
他低声清了清嗓子,眼神略微有些闪躲,却努力稳住语气说道:“各位领导,根据目前的情况,我个人有一些不同的看法。”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在会议室中显得异常清晰。
他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扫了一眼钟镇长和卫所长,继续说道:“首先,金龙是我们镇上少有的年轻创业者。他从一个普通的村里小伙,发展到今天,既是我们地方经济发展的重要贡献者,也是村民们的希望。这样的年轻人,走到今天确实不容易,我们要看到他的努力和作用。”
说到这里,何副书记语气稍微加重了几分,眼神也逐渐坚定起来:“其次,他组织请愿的行为,虽然在方式上有些欠妥,但并未造成严重后果,说明他是理智的。这种情况,我们应该以教育引导为主,而不是采取过于强硬的措施,否则可能激化矛盾。”
何副书记停顿了一下,扫了一眼表情凝重的钟镇长,随后将目光转向刘书记,语气更加坚定:“至于毛胡子邹老四等人,他们带着管制刀具到大白崖,这显然是有预谋、有组织的行为。这种情况,必须依法严惩,否则对我们地方治安环境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话音落下,何副书记稍稍坐回椅子,微微吸了一口气。他心里明白,自己的表态是在当前分歧中站到了刘书记一边,但这不仅是为了表明立场,也是出于对大局的考量。面对钟镇长投来的冷淡目光,他努力让自己的神态显得更加从容。尽管内心并不轻松,他依然保持着脸上的儒雅微笑,显得有条不紊。
刘书记听完后,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中透出一丝赞许,但并未立刻开口,仿佛还在等待局势的进一步发展。而钟镇长则明显感到一股逆流正在形成,眉头皱得更紧了些,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似乎在琢磨接下来的对策。
会议室的气氛在何副书记表态后略有缓和,但这种平静很快被吴副镇长的声音打破。
吴副镇长坐在会议桌的末端,他是五十多岁的老镇干部,身材微胖,头发已经花白,但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虽然他沉默寡言,但在镇党委中威望很高,常以公正直言着称。他习惯性地用手指轻轻扣着桌沿,像是在思索,又像是等候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忽然挺直了腰板,声音洪亮而低沉:“我不同意何副书记的看法。”吴副镇长一开口,整个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可忽视的威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抬起手,用力挥了一下,仿佛要强调他的观点。“金龙确实年轻,也确实有些作为,但正因为他年轻,有了点成绩,就应该更加严格要求!否则,怎么能让他真正成长?现在的一些老板,靠着自己有了点钱,就无法无天,目无法规,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吴副镇长说着,目光扫过会议桌上的每一个人,尤其是在刘书记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仿佛在暗示什么。他脸上的表情严肃,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他接着说道:“金龙组织村民请愿,虽然表面上是为大白崖事件,但从行为性质上看,已经影响了镇政府的正常工作秩序,这是绝对不能放任的。如果我们现在对他姑息,难道是希望将来更多的人学他这样,把问题推到政府门口?这是开不得的先例!”
吴副镇长停顿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目光转向钟镇长,语气稍缓:“至于毛胡子邹老四等人,也确实需要依法处理。他们的行为不可容忍,但金龙的事不能因为他们而被掩盖。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能因为他年轻、有点成绩就网开一面。”
说完,吴副镇长放下茶杯,靠回椅背,双手叠在胸前,面色沉稳,仿佛在等待大家的回应。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同时又透出一种老干部的老练和深沉。
刘书记听完后,双眉微蹙,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在权衡。钟镇长的脸上则浮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显然对吴副镇长的表态颇为满意。而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则在这洪亮的发言中,再次感受到了这位老领导的分量。
县纪委张副书记看着大家争执不下,心里权衡着。半晌,他缓缓说道:“看来,这件事情需要更多证据支撑。我的建议是,暂时维持现状。加大对大白崖事件的调查力度,尤其是毛胡子等人的动机。我们必须拿出确凿的证据,才能服众。”
刘书记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张副书记这个建议很好。这样既能缓和村民情绪,也不会偏离案件的核心。”
钟镇长没有再坚持,只是略显不快地说道:“既然如此,就按这个思路办。但我希望调查组的效率能更高一些,否则这场风波迟早会烧到我们自己头上。”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沉默。张副书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用低沉而坚定的语气总结道:“散会之前,我再说一句。这件事事关重大,无论调查方向,还是对外的表态,都要小心谨慎。我们要向上负责,更要对镇里的百姓负责。”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会议室的椅子摩擦声此起彼伏。刘书记走出会议室时,回头看了一眼仍然坐着的钟镇长,目光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