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躯烂碎掉的圣痕虽只剩头颅,却仍未感到死亡。而今已无多余肉体的男人更有种强烈的预感,是对力量的预感、是对本源的预感。
张开嘴,圣痕发出那孤单的头颅不可能呐喊的愤怒,只因破裂的身体已在刹那间重生。竹的眼捕捉到那短暂的一瞬,成功看清圣痕的复原过程,见那颗该死的头颅自断颈处迅速生出完整的身体,恢复得极为完整,便忍不住啧嘴:“怎么不穿衣服?”
“动手!消灭他!”葛瑞昂预感不妙,命令般催促他行动。
可竹没有动作,仍是看着。
恢复身体的男人虽失去衣物,却无视赤裸伸出臂膀,让凝金光的剑覆盖着血色回归掌中。圣痕感觉到本源已蜕变,锐利的概念不止于帝刃的周遭,已能触及意念到达的所有地方。若斩出这无尽的锐,帝国第一元帅就相信,世上绝没有不会被这锐利切割至毁灭的敌人。
而今他稍微运作祈信之力便创造出一种渔网般纤密的不可见之物,更使之拦过未有察觉的敌人。待一阵细微如风的切割声散去,竹刚抬手摸向生出细密刺痛的脸,臂膀却分割为摔落一地的规整肉条,身体亦彻底散碎,血肉之花跌得地面落红。
“怎么回事?这又是他妈的什么本源?”可下一秒,完美复现的竹已踩着血泊后退。
看见竹远离圣痕的举措,葛瑞昂无奈地遮住眼睛,明白竹是在害怕,想来这种不可见的攻击确实恐怖,任谁遭遇也会选择躲避,便平和地叮嘱:“我猜测,他的本源是锐利或切割吧?”
“他是在干什么?刚才怎不把那家伙收拾了?”说话的是林,本来在瑟兰处理竹的烂摊子的少年刚刚申请到网的权限,却是在观战后忍不住破口大骂。
虽好奇圣痕变化,但林最担心战况,嘴上叫骂、心里却关切,更想给竹发消息劝他逃跑,可未得获准的网便传不出消息,就只得恨而怒喊,“蠢货,去死吧!”
“蠢货!死!”圣痕吸收那血色的金光,带着怒与狂击出了自信。
那无形的攻击再度来袭,竹借破裂的空气看见那是细密的纱网、不,是锐利的剑网。没有躲避或抵挡,竹任由那剑网穿拉而过,碎任作无数沙粒大小的粉末,如血云飘散。
“好怪,”说话间,竹瞬间重现,依然完好,只是咬牙皱眉,“他怎能做到?是…是他的本源去到更高层次了?”
“应当是。或许这是竞技场本应赐予战胜者的奖励,不知为何竟于他身上显现。”元老的声沉稳,不像葛瑞昂或林那般焦虑。
“好强,好怪的东西…但要打过我?绝无可能啊。连真正伤我,他这种蠢蛋也做不到!”很自信、竹就很自信,好似圣痕没有重获新生,仍是方才那个会被肆意轰烂侮辱的羸弱者。
“你太狂妄、太自大…”凝视敌人的圣痕直摇头。即便不懂朝晟的梁语,可那过度嚣张的语气和神情就助他看破其中寓意,“正如大元帅预料,帝皇的威严帮助我突破圣恩者的界限,让我达到祈信之力更高的层次…与你同样的层次。”
在声音传达前,无形锐利再度充斥竹的四周。圣痕的祈信之力仿佛划破虚空,从无尽缝隙渗出炫彩的黑光,那黑光更呈现无法描述的几何形状把他包裹,诡谲至极。
“奇怪,这是什么?”葛瑞昂首次疑惑,因为那几何的光有古怪牵引力,不断把竹扭曲至形变,再粉碎成渺小的灰烬吸进光亮的漆黑缝隙,消失在虚空里。
竹很快再度出现,却再度被粉碎、吸引、消失。这过程不断循环、永无止境,更可怕的是,充满引力的缝隙没吞噬竹以外的任何东西,它们好像有意识、有界限,知道什么应做、什么不应做…又或者它们是给更强的力量束缚在既定范围。
“空间?”说出大胆猜想的林却不能接受。
怎可能?空间怎会裂开?即使裂开,空间又怎会是这种模样?它该是看不见、看不到的啊!但不断把他牵粉碎吞噬的引力又符合空间裂隙会有的作用。究竟是多奇特的本源,竟能让不合理的东西出现在世界?连规则践踏,这…这便是本源的更高层次吗?
而在遥远的灰色之地格威兰,一双幽蓝的眼睁开,拥有这双眼的金发青年摘去金丝眼镜,沉声自语:“在这帝皇消失的时代,竟会有强者突破…千年了,终于有人超越本源的第一巅峰,真叫人怀念啊。”
在更遥远的瑟兰,一言不发的林正挖空心思联想元老透露过的秘密,明白是帝皇的余威帮助圣痕突破本源的界限:
超乎常理的力量…如果帝皇再世,又会是何等超脱常理的存在?不,现在这些全是无关紧要的后话,那重复被粉碎命运的竹才是关键。他貌似无法打破束缚,到底该怎样逆转战况?不断粉碎又重现,看来他不能从诡异的裂隙里逃脱,莫非他…他败了?他会死吗?
林很悲观,圣痕很乐观。已准备迎接胜利的帝国元帅自信非常,甚至打算永远保留这些裂隙,作为突破极限、击败强敌的纪念——哦,还有皈依帝皇、拯救帝国的纪念。
但元老知道竹不会这样简单。
只刹那,可怕的黑色裂隙连着诡光的几何一起消逝,留着光辉之上的竹失望后仰:“好怪,倒不疼。你笑什么?高兴的太早了吧?要是觉得这就能杀了我,那你可真的比猪还笨了。该死的,忘了你听不懂我说话…但你能明白?明白我的意思?除非你比老实挨宰的猪还笨。”
是的,没必要通过语言,圣痕当然理解。
正如斗兽场里被扔进囚笼的两头猛兽,哪怕不同种族、不同性别、不同体型,哪怕不能明白对方嘶吼的含义,但它们的杀气和铁笼里的血腥已表明唯一的事实:两头相搏的猛兽,只得一头存活。
圣痕有必胜的信念,有将面前的朝晟人切碎、切成永不复原的碎沫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