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东半跪在有着狮子图腾的地面上?,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汗珠一滴又一滴滑落,他重重地喘着粗气?,大脑一片空白。
不?远处传来一阵声响,垂下来汗湿的头发遮住了视线,小伍正同一个人拉扯:“东哥,我说了这里不?让进,他非要进来,说有事?找你。”
任东眯眼看清来人,原来是陈松北,嗓音透着疲惫的沙哑:
“让他进来。”
陈松北似乎很?愤怒,他气?势汹汹地朝八角笼这边走?过来,任东正看着地面,他一上?前就给了任东一拳,任东仰着脸,没有表情地看着他,甚至还笑了。
无疑是火上?浇油。
陈松北摘了手表,挥手又打了任东一拳,两人扭打在一起,说是扭打,但其实任东都在避着他,也没还手。陈松北满腔怒意地提着任东的衣领,把他拖到笼墙边,攥紧他的衣领,一边打他一边大声吼道:
“怕我抢走?她,又不?敢去追。”
任东又挨了一拳,头偏向一边,口腔里传来血腥味血水味,他毫不?在意地咽了咽,喉结滚动着,也不?反驳,一双漆黑的眼睛透着麻木和冷漠。
“你就是没种!”
又一拳。
“都高三了,你怎么还没走??”任东懒洋洋地问?他,眉骨上?还挂着血痕。
“不?准备走?了。怎么,不?爽吗?”陈松北反问?他。
任东眼神骤变,却也大方承认:“嗯。”
在陈松北十七年的人生里,他头一次这么风度尽失,他恶狠狠地盯着男生的眼睛,吐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在捶打着任东的心脏,话语残酷又现实:
“你一直比别人聪明,却过着这样的生活,你没想过试着改变你的人生吗?不?再当街头混混,打架偷东西,被人瞧不?起,为?了一点钱拼得头破血流。变成上?大学,毕业了找个体面的工作,拥有主宰自己人生的权力,哪样更爽?”
任东咬了一下后槽牙,似要发怒,又恢复如常,任他攥着一个自己的衣领,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
“少爷,你当人生是换装游戏吗?”
陈松北眼底划过失望,他松了手,弯腰捡起机械腕表重新戴上?,走?之前说了一句话:
“你配不?上?她。”
人走?后,地下室静悄悄的,只有楼上?往下通水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留下黑黢黢的排水痕迹,还有青苔长在上?面。地下室没有阳光,闷得透不?过来气?,任东精疲力尽地躺在地上?,睁眼看着墙壁上?小小的一扇天窗,透出少得可?怜的阳光。
小伍不?知道在旁边看了多?久,他走?了过来,开口:“我都听丁点说了,她还说你让她帮忙去跟娜娜解释。哥你何苦呢,你怎么不?自己去找娜娜?”
“你不?是喜欢她吗?”
任东闭上?眼,喉结滚了滚,他抬手挡住了眼,语气?不?耐:“你话好多?。”
半晌,他开始回答小伍的问?题:“喜欢,怎么不?喜欢。”
喜欢得要命,喜欢到愿意为?她上?刀山下火海,她如果拿着刀对他,他也只会说,放心捅。
“但我配不?上?她。”
那天陪娜娜兑完稿费后,她问?起他的梦想,他一下子清醒过来,恰好抬头看到了天上?的月亮。
月亮都知道跟着人移动,
那人呢?
他没有方向,不?知道该怎么走?。
幸福对他来说,如履薄冰。
他这样一无所有的人,有什?么资格去喜欢一个人。
她的喜欢如烈日骄阳,他的心意却如漫漫黑夜。
见不?得光,也拿不?出手。
“刚那人说话嘴巴也太毒了,他是你同学吗?神经?,骂我们混混就算了,还造谣我们偷东西,偷他奶奶。”小伍当时要不?是看那氛围他插不?进去,不?然他多?少给那小子两拳。
任东闭着眼,低低地笑出声,他的声音愉悦,好像遇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小伍看任东的表情松懈,小心翼翼地开口:
“可?是哥,我觉得那小子说得挺对的,你觉得呢?”
这一次小伍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任东的回应,整个空旷的地下室只有墙壁上?白色水管渗水的声音,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