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她所料,许多资探员都面露黯然之色。今天还坐在这儿开会,谁知道在下一次任务中,他们还能不能回家?资探员的职业生涯,收获到的东西永远都比不上失去的多。
“在我开始资探任务的最初,没有人愿意与我同行。大家说女人果然胆小如鼠,既然怕死,就不要来当资探员。资探员的命如草芥,今天死了这一茬,明天就有另一茬。每年从资探学校或者公会预备营出来加入这一行的人以百万计,死几个又如何呢?”
白选面露嘲讽之色,因为她知道这种观念深入人心。就连那些老资探员也不认为敢冒险、敢直面死亡有什么不对。这是价值观的差异,她没想去改变。
“但我不这样认为。”身体站得笔直,白选的声音变得尖锐高亢,“没有人愿意去死,你不愿我不愿,你我的家人更不愿可是如果你自己也不爱惜自己,又怎么能希望别人会爱惜你的命?后来我自己带了支队伍,在上交任务收获之后,除了无法自由改变的任务积分和功勋值,领取的财物我们统一上交。我们按照自己制定的方法分配财物,而非采用由资探总局规定的通行方式。”
“我的队伍规矩我定每次领取的财物,我会提取一小部分作为公积金。财物领取的依据,是以通行财物分配公式为蓝本,辅以个人原因异致的生还率和伤残率再重新计算。假如有故意抛弃队友或者见死不救的情况发生,会处以全额扣除的惩罚,扣除的财物放入公积金中。惩罚次数多了会给予小额象征性财物补偿,而后驱逐出队伍。反之则从公积金中提取部分财物以为额外奖励。规则很详细,以上只是大概说明。”
白选的话,引发了会议厅中的地震。不仅资探员们,就连大人物们也交头接耳,但许多人还是摇头。她的计财方式,尊重资探员的生命,对于资探员的保护意味很浓。但最大的弊端就是会令资探员产生畏难情绪,不敢冒险,这对于任务的完成很不利。
安静地等待会议厅中的议论停止,白选微笑着说:“实行这个新的计财方法时,我遇到了很多困难。确实有队员抱着保守、混任务的想法。但这些人,我在任务之后会剔除。我需要的,仍然是敢冒险敢向荒兽冲锋的勇敢者,怯懦者不配得到他人用生命和健康换来的财富。”
“新的计财方法,就是为了给勇敢的人们更多信心,让他们可以放心地面对荒原,而不是……”白选眼里冒出寒光,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自己的同伴。”
“这句话,在场绝大多数人都懂。每个人的资探生涯,都会遇上背叛、陷害。我亲眼见过恩爱夫妻反目、亲兄弟互相捅刀子。”白选面露悲意,“我从来都认为,比起荒兽,人心更可怕。真正威胁着我们生命的,不是拥有利爪铁齿的荒兽,而是无尽的欲望、难以琢磨的人心。我的新计财方式,究其根本,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心不被利欲污染。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堂堂正正地活着,很难吗?”
“忘了告诉大家,六十多颗晶珠的七成和三块晶石,是在我实行新的计财方式之后两年内得到的。尽管还是会有人在巨大的诱惑面前变成魔鬼,但也有更多事实证明,人心向善如果有更好的方式保证己身收获,人们也不想向自己的爱侣亲人好友举起屠刀我的发言完了,谢谢大家”白选后退两步,鞠了个躬。
这场演讲挺煽情,白选相信,它一定会让某些资探员产生触动。当她举起自己的大旗,那些愿意把后背交给队友保护、也愿意保护队友的人们会站到旗下。
她和他们的力量也许还很弱小,但总有一天会改变如今这个不把人命当命的冷酷世界,哪怕在她有生之年看不见。白选决定,凡是她的队伍都要以“猛犸”为徽章——我们很温和,但绝对不怯懦
正文 第四十三章还是回家好哇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白选半醒不醒,举手抻脚伸懒腰。脚丫子忽然触碰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她脑子一清,坐起身看去,立时哭笑不得。
沈闲和年年这两个小东西居然一人左一人右,乖乖蜷伏在床榻的尾端,鼻翼翕动,睡得香甜。
屋里光线昏暗,白选瞧了瞧时间,已近六时。她在磐石中心吃过午餐回到家,不知怎么的感到异常疲惫,连话也没有和沈闲以及博尔特等人好好说,打了个招呼就直接趴床上呼呼了近三个小时。此时醒来,整个人神清气爽,又活过来了。
环视自己的房间,白选竟然很有些感慨。这趟不过出去三天,却仿佛离家三年,难怪她进家门时会有游子归乡的怪异感觉。当然,如果这三天能安安份份度过,她肯定没那么多怪感。还是回家好哇,觉都睡得特别香
悠悠叹息两声,白选穿衣下床,轻声把两只小的叫醒。沈闲和年年都还穿着衣服,倒知道扯了白选的大被子遮住小肚皮。此时两只坐在被窝里一起揉眼睛,小脸都红扑扑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看看我们小闲有没有瘦。”白选把沈闲抱起,掂了掂,感觉重了不少,很是高兴,在他小脸上左右开弓香了两口。
沈闲自从到了白选身边,还从来没跟她分开这么久。偏偏白选回家时倦怠得不行,只是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就死去睡觉。此时被白选这么一抱一亲,沈闲小嘴扁了扁,满脸委屈,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摔下两行金豆子。
“我们小闲竟然哭啦?”白选看稀奇物事也似盯着沈闲左瞧右看,笑嘻嘻地沾他脸上的泪珠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我们小闲不是小男子汉么?怎么哭啦”
沈闲大力把头扭到另一边,且踢蹬着脚挣扎着下地。白选知道他不爱人家抱着,也没勉强。可沈闲一站到地上,金豆子却掉得更欢,大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白选。
“真生气啦?姐姐这不是回来了么?”白选刮了刮沈闲的鼻子。他紧紧抿着唇,呼哧呼哧直喘气,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一副看生死仇敌的模样。
“怎么了这是?”白选觉察到不对劲,虽说她离家时费了半天劲才把沈闲给哄走,但也不至气成这样吧?瞧孩子气得小脸儿通红,却又一声不吭地流眼泪,这副小模样真让白某人心肝儿都疼。
“闲少爷说东家不要他了。”年年忽然说。
白选扭头看去,年年还是小红包的墩实讨喜小模样。她瞧着就开心,摸摸年年的元宝头,拧了把他的小鼻子。
年年憨笑两声,跳下地把“红包”扯平整,仰起小脸儿认真地说:“您走的那天,闲少爷哭得可伤心,说您不要他了。上次打电话,您也没有和他说几句话。”
“闭……嘴”沈闲嘶哑着嗓子低叫,怒瞪年年。
“姐姐怎么会不要小闲呢?”白选啼笑皆非,却也理解沈闲的心情。好不容易有个安稳温暖的家,自己这么一去三天,中间也只打过一次电话,如他这样敏感的小孩子,不多想才怪。
不理会沈闲的挣扎,白选硬是把他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