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想到了他走路的样子。
也是这样带着几分随性,却又那样的自然。
他到底是像段公义说的那样习过什么特别的武技呢?还是从小培养出来的礼仪呢?
窦昭越看就越觉得他举止优雅,赏心悦目。
心里止不住地好奇起来。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会弑父杀弟呢?
这样一个明珠般的人物,怎么就沦落为辽王的刽子手呢?
宋墨前世那句“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配做为父母的”的话久久地回荡在她的心尖,渐渐凝成了一根刺。
“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宋墨已经写好了信,他拿着已经封好的信在她面前晃了晃,笑道,“在担心什么呢?”
“没,没担心什么事。”窦昭忙收敛了心绪,忙拿了信封仔细地端详。
他写的是馆阁体。
敦厚凝重,透着股厚实感。
窦昭把信封拿近了看。
没错,就是敦厚凝重,给一种踏实的感觉。
一个人的字和他的品性怎么会相差得这么离谱?
她望着宋墨,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宋墨对她的异样却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躺到了书房里的醉翁椅上,闭上眼睛,双手自然地放在腹部,吱呀吱呀地摇了起来。
夏日的午后,四周静谧无声,风吹过树枝的哗啦声和醉翁椅摇动的吱呀声唱和着,显得安静详和,让人昏昏欲睡。
室内却突然响起宋墨的声音:“我来之前,刚刚安葬了我的表姐。”
窦昭一个激灵,完全清醒过来。
“我表姐闺名叫含珠,是我二舅的遗腹女。”他依旧闭着眼睛,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温柔的暖意,“她比我年长三岁,性情最是温柔敦厚,不仅做得一手好针线,而且还习得一身好武艺,家中的姐妹都爱戴她。她常常笑着对我说,天赐,你长大了千万不要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就欺负女孩子。”
窦昭不由坐直了身子。
看见宋墨眼角泛起一滴水光。
“我大舅母娘家的族侄尹挚武艺高超,为人豪爽,最难得的是并不鲁莽。”他的声音里隐约带着几分哽咽,“他们互相爱慕。我外祖母和大舅母都乐见其成。只是我表姐自幼失怙,由我大舅母养大,我大舅母怕委屈了我表姐,把尹挚丢去了福建,想他能谋个一官半职,到时候也能让我表姐风光大嫁。
“尹挚走的时候,托我送给我表姐一支并蒂莲花的金钗。”
窦昭紧紧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襟。
“大舅被问罪,我母亲只怕表姐没人照拂,想让我娶了表姐。
“我父亲本不同意的,但看着蒋家好像要满门遭难的样子,拧不过我母亲,勉强答应了。
“六天前,我三舅和五舅他们被押往铁岭卫,皇上恩旨,允许我外祖母去探望。我们这才知道,尹挚为了保护大舅,两个月前已经被锦衣卫打死了。当天晚上,她就用尹挚送给她的那枚金钗刺喉自尽了……”
窦昭牙齿打着颤,只觉得脸上凉凉的,一摸,竟然全是水。
她忙背过身去,掏了帕子擦着眼泪,不由暗暗庆幸自己平日不怎么敷粉,否则这样子只怕不能见人了。
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回头却落入一双深沉如水的眸子里。
宋墨是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的?
他也有很多心思无处可说吧!
窦昭叹息着,真诚地道了声“节哀顺变”,忍不住问起梅夫人来:“老家那边的祖宅还能住人吗?蒋家功勋赫赫,只怕得罪的人也不少,就算是能平安无事地回去,回去之后怎么办?只怕还要拿出个章程来才好。”
现在蒋家已贬为庶民,如果有人要寻仇,满门妇人,那可真是一拿一个准。
“我就是为这件事忙了好几天。”宋墨像没看见窦昭眼圈发红似的,聊家常般地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我外祖母深知这道理,所以在她老人家当家的这几十年,买了不少祭田不说,把祖宅也翻修了好几次,老家但凡官府要乡绅出钱出力的事,蒋家从来都不曾推诿。圣旨下了之后,外祖母松了口气,说不仅家中的嚼用够了,若是紧一紧,还可以往铁岭卫送些银子。我也是担心有人寻仇,把身边几个贴己的护卫都送了过去,让他们以后就在蒋家当差。以他们的身手,就是遇到了土匪打劫,一般的土匪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得手。”
遇到了雷霆一击,再多的计算又有什么用?
窦昭不禁为上一世的梅老夫人感叹,道:“土匪有什么好怕的?怕就怕是锦衣卫冒充土匪!”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