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丧白日青天时艳凶刀下竟有尸
这琳琅坊妓子何宝莺杀了人,一丑陋肥胖的屠猪户。
已经不是第一次瞧见死人。先前亲眼看着爹爹何富咽气,心里是悲伤惶恐。而现在这恶男人死在自己的刀下,她只有高兴。
是的,由衷的高兴欢喜。
就像是碾死了一只害虫般,夺了他性命,是正确之举,道义之举,天理之举。想到这,她更是冷静下来。
宝莺平静了呼吸,跑到水井边打了桶水,将自己脸上血渍清理干净。万幸,自己虽然一直与爹爹深居简出,但家中的活是干了不少。而平时何富又不近庖厨,因此逢年过节宰鸡杀鱼也都是她来做。
她找出屠户的砍刀,霍霍磨利,手起刀落地将尸首分成了小块,正在犯愁如何处置时,看了眼饿得嗷嗷叫的猪,会意一笑,丢到笼子里。
打扫收拾完一切,已经是天黑。院子里闻不到血腥味儿了,地面都被冲得干干净净。
宝莺翻箱倒柜,硬是在屠户的屋子找到了件女子衣裳,或许是先前哪个妓子留下的。她皱了皱眉头还是换上了。
她想好了所有的说辞。本身做这下九流的行当就是见不得人的,她今日出坊时,都是挑的无人的小巷走,故此也不会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至于若是艳娘问起来,那就说自己已经办完了事儿,也讨得这屠户欢心不就好了?说出去,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一刀见血杀了个人,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至于那喜荷······她知道又怎么样?难不成还去官府告发她?
她一边将血衣收拾打包好,一边皱着眉头思虑着。原本娇弱美丽的脸庞,变得也有些冷血生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有了这样的凶煞之气。
她停顿住了动作,看着自己的手。已经用皂胰子洗了许多许多次,可是隐隐约约还是能看得出来,与先前不太一样了。指尖缓缓收拢,紧紧握成拳,直到甲尖刺到肉里。
若是这喜荷还给自己找事情,那便也这么做就是了!让她永远的闭上嘴,消失在这世界上。
想起楚这一点,心里便是更有数了。时候不早,背上那装着血衣的包袱,踏着月色离开此处。
宝莺回到了琳琅坊时,月已高挂。艳娘看到她带回来了银子,自然是没有多问。她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眼下背上还有这棘手的血衣,思来想去,只得暂且藏在床榻下,等明日找个时候再想办法处理。
可就是这疏忽,埋下了个危险的隐患,日后给了宝莺添了大麻烦。
这一夜睡得踏实安心,丝毫没有传说中的什么,冤魂梦中索命,厉鬼缠身之类的事情。于是这宝莺更坚定了除恶复仇之心,平日休息时就往那市集中的肉摊、屠宰铺头跑,一是壮胆,二多少也是学了些割喉放血之类的活计。
其实都不是难事。为何从古自今,都少有女子成为成为夺人性命的恶徒?大抵是因为女子天性良善,自幼被教导做低眉顺眼,卑躬屈膝状;
再或者,是没有被逼上绝路,没死了心的缘故。
直到此刻,看面前的摊贩举刀落下,断了鱼头,她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坏人。一点也不。
刚入了秋的这天,白婶兴冲冲地跑进来跟她报喜,说是有小道消息,艳娘马上要给这琳琅楼选新头牌新门面了。
整个琳琅楼也只有一人,做了门面儿,不但能拒客挑客,插手安排其他姐儿,就连这艳娘,都要给几分脸色呢。
宝莺听着兴趣乏乏,侧卧在床榻上,明明都到了日照叶黄的季节,还摇着一把丝扇,脸上没什么波澜,心里大概在想着其他事。
白婶瞧着她这样子着急得很,又是劝又是哄,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这当上头牌之后的特权:这琳琅楼上上下下,上至那霸道鸨姐艳娘,下至每屋里的打杂老婶老嬷,还能有谁不正眼瞧你?
她下意识脱口问了句:包括那高先生?
那可不地吗?管劳什子的高先生陈先生周先生。
宝莺这才提起来了一些精神劲儿。放眼望去,这琳琅楼中知道的事儿多,又有机会突破的人,怕也就是这高先生了。
他最近······含着悠长秋意缠绵的嗓调开口:他最近可是格外忙碌?
那可不是?这琳琅坊也就他一个公子先生。
宝莺点点头,支走了白婶,眯着眼睛做了个午梦。醒来梳妆打扮,收拾好自己,便是大步流星地去到了高先生院处。
屋门大开着,传出激昂曲折的阵阵琵琶声。似远征跋涉的旅人,又带了些不属于中原的异域味道。她觉得新奇,便遁着曲音来到他跟前。
高先生瘦了许多。短短一个虚夏,像是变了个人。他知道是宝莺,但也没抬起头,一直专注在拨弦造曲中。索性她也不着急,手脚轻轻挪了张椅坐下,静静聆听。
终了,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无人言语。后来才是高先生拈起帕子拭琴,一边才开口:
为何来寻我?如此突然,又不见传报。
呵呵。她清浅一笑,悠悠道:来寻你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做能与你一块儿做的事了。
他手上动作一顿,猛然抬起头来瞧着她,只觉得艳光四射,绝丽逼人,媚色天成,难以名状的震撼惊心。
她呀!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