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窥视站于明处的我,他们手中握的到底是药?是香?还是墨?或者,不单单是药,不单单是香,不单单是墨。
只是,可一,可再,不可三。无论如何,我不能让这些阴影之下的魑魅魍魉伤了也许已经悄悄来临的——我的孩子!
接连几日都忙于接受后宫嫔妃以及家人进宫拜年,我暗自强撑,竟没让人看出身子上的不适。
父亲与大哥入到椒房殿朝拜时,我在轩辕帝面前直哭得如海棠带露,于是他允我正月十五上元之日省亲。本来,天朝祖制,后妃只有为皇上诞下皇子之后,才有可能被恩准省亲。但此时,无论是前朝后宫,已经没有人可以出言反对。
父亲脸上是不自禁的喜色,而大哥则面带隐忧。或许,高处不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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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之外,早已立了一人,仍是一袭暗红色朝服。
“你让我帮忙找的东西我已经给你找来了!不过,你要这东西作甚?”他递过一个小的白瓷瓶,狐疑的问。
我脸上一红,将那瓷瓶隐于宽袖之中,却未直接回答他:“若是可以告诉你,本宫也不必找你帮忙了!”
“我知道!”他急急的接道,像是怕我会反悔,“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我在这等你!”
“嗯!”我飞快地点头,眼前这个人,变成了我盟友。可是,这个时候我不知道该相信谁。
后来我想起小产之后他在佛堂之外告诉我的话:“不论如何,你总可以相信我!”正是为了那句话,我大着胆子找上了他。
转身正欲离去,却被他唤住,我愕然回头,他一尘不染的声音传来:“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万事小心一点!”
我展颜一笑,而后,重重地向他点了点头:“这事,只有你知我知!”
我们之间突然便有了某种默契。
“正月初五,椒房殿皇后君氏葵水至!”文书上如是记载着。
常御医来诊脉的时候,我将红线压在了玉枕之下,透着帘子看到他出去的时候,脚步有些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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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每到这时,腹部便会有隐痛,于是今日也不例外,早早的上床休息了。
却未料皇上会过来,带着浓浓的醉意,是被乔公公搀着进来的。
我忙披衣起来,让知秋去熬醒酒汤,又问乔公公:“皇上从来饮酒不多,今日怎么醉得如此厉害?”
乔公公一边帮忙着扶皇上进去,一边回道:“今日晋安王携王妃入宫,皇上赐了宴,王爷也喝了不少,直到方才离去。”
不禁微微讶异,皇上对晋安王一向不待见,今日怎么倒像是久逢知已千杯少了?
正想着,他突然就伸手抚上我的脸:“颜儿,你生气了?”只是突然像失了劲头,朝侧边跌了下去。
猝不及防之中,我也随之倒地,连忙下意识地曲起膝盖护住了自己的腹部,却正好压在他身上。
乔公公及几个宫女忙来扶,却被皇上一声怒吼震天:“滚开!”
“皇上?”地上虽已铺上了毛毡,但寒意想必不会少,到底还在正月,冬天并未完全被春天替代。
“你生气朕也烦,你不生气朕也烦!颜儿,朕该拿你怎么办?”他的身上火热,隔着衣服仍能感受到。他的眼中尽是醉意,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闭上了。我轻轻摇他,再无动静,原来竟是睡着了。
不由又是叹气,都是醉话!你为什么要说这些醉话来烦我呢?
乔公公将皇上背上了床,我则替他脱去了衣裳靴袜,正自忙碌时,却听乔公公低着头咕哝了一句:“皇后娘娘,您是不知道皇上因何缘故封了顾昭仪吧?”
我身子一顿,手上也僵了,不过须臾便已恢复自若:“顾昭仪聪慧娇憨,皇上喜欢她自是情理之中!”
乔公公一顿足,摇了摇头正欲说话,原本已经熟睡的皇上突然睁开朦胧醉眼,带着忽如其来的怒气,一把便拍掉我正替他掖被的手:“传顾昭仪来伺候朕!”
只是说罢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