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顾沉默地穿梭过闹市,兜帽下的目光无声地在周身的建筑物上巡回。
无形的指示在引导着他,使他不至于在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迷失了方向。
循着那个梦境中地方,犹如幽灵一般,踩在建筑物的阴影里,他穿过无数冷清或热闹的街道,和不息的人海擦肩而过,宛如一个过客,与这座喧嚣的城市格格不入。
忽然,容顾的脚步凝住,目光转向对面拐角处的一条通道隐蔽的入口。
神秘的牵引感在那一刹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往那里走去,即将踏入的一瞬间,不着痕迹地回头扫了一眼,街道上寥寥的人都行色匆匆,没有谁注意到这里。
容顾走进了小巷。
那条巷子比梦境中的要更深,漆黑宛如陷不到底的泥沼。
鼻尖始终缠绕着潮冷猩湿的气息,越往里走,墙上疯张的苔藓就愈密,铺天盖地,织成让人无法透气的巨网。
这里的逼仄黑暗仿佛连光都不愿意接近,只在两扇墙的缝隙里,吝啬地漏下一道落单的瘦光。
小巷的尽头,静静站着一个人,手中持着一支玫瑰。
雪白的玫瑰。
“你来了。”
随着那三个字的吐出,像是落下什么魔咒,鲜血像红酒般从玫瑰的花心溢出,循着它层层叠叠的花瓣浸染、晕散,玫瑰吸饱血后,跌落在地上,红色的花瓣变得萎靡,化作一滩血。
他转身,眼眸瑰丽宛如黑夜中绽放的紫罗兰——紫色的眼睛,恶魔的象征。
“和我预想的一样。你很准时。”
他朝容顾一步步逼近,鼻尖细微地耸动了一下,缓缓开口:“……你的身上,全是一个人类的气味。”
“这你恐怕管不着。”他的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如果兰斯亲王费了老大的心思让我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个——恕我不多奉陪。”
他微微笑了:“不要急嘛。你能活到现在,我也挺意外的,毕竟我听说你好像落在了你曾经的一个血仆的手上……他竟然没有把你折磨至死,还能让你钻空子从那边出来,倒出乎我的意料。”
不得不说,从某种程度上,他说对了。
容顾哂笑:“你只想对我说这些?”
“当然不是。”兰斯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唇畔弧度没有丝毫的变化,“我最近在策划一件事。虽然我一个人也能完成,但如果有你在的话,我会轻松不少。”
他道:“当下能令您如此重视的事,自然只会与血族和人类有关。”
“你既然已经猜到了,那我就不用再多费口舌。”兰斯说,“你只用帮我一个小小的忙就够了。”
容顾带着毫无破绽的笑容:“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法力都被压制,这次能出来见你一面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我大概,是帮不上什么忙。”
“那可不一定。”
他幽紫色的眼眸注视着容顾,目光仿佛要洞穿他的内心:“至少你可以接触当下拥有你所有权的人类。根据你现在的处境,我想这一点也不难。”
“然后你用它——”兰斯丢来一个黑色的瓶子,被容顾抬手一把接住,“把这里的东西下到他的身上,不管用什么方式。同为血族,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摇晃了一下那个小瓶,里面的震荡感像是液体,却又传来细碎的春蚕蚕食般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