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见钟情,陆琛开始流连忘返起来,后来索性把月娘赎了身,另外置宅让她住下。
十天里,陆琛总有三四日是在别院里过夜的。
时间一长,枕头风自然也就起了。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一辈子就当个外室,被人藏着掖着地放在外头养。月娘跟了陆琛一段时间后,渐渐也不满足于现下的生活,开始使劲儿地朝他耳边吹风,终于得到了纳妾的承诺。
容氏性善,面对陆琛的背叛,除了眼泪,再没有其他。于是月娘变本加厉地缠着陆琛,直到月前,那个女人像是突然改头换面了一般,容貌、身段都变得和从前很不一样。男人的目光又重新被她吸引了回去。
一连几日,陆琛都是在她房里过的。
月娘又特地找人打听,说容氏这种改变是因为之前见了一捻红的当家娘子,从她那得了三个养颜的方子。一捻红在大都名气不小,很多大户人家的夫人娘子都惯常用他家出的胭脂香粉。
月娘本是不在意的,可陆琛留宿在容氏那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她不由地上了心,又特地去到一捻红,开口便允诺会给一大笔钱,只要有买到当初卖给容氏的方子。
谁知,一捻红的当家娘子是个软硬不吃的主。仍凭她说破了嘴,不卖就是不卖。
也行。
她有的是办法,而后的事便如同公堂之上的证据显示的那样。
她收买了容氏的一个陪嫁,命她从容氏那里偷走了那三个方子。又另外交给那个陪嫁一包药粉,仔细吩咐了用在哪里,这才安下心来,重新将男人牢牢地抓在手里。
没等多久,容氏怀孕了,又过了没几日小产了。
她站在树下,看着正房的院子里燃起冲天的火光,心里快意得不行。男人虽然失魂落魄,可很快就命人将尸骨收敛然后安葬了。
男人明明知道所有的事情,知道她设计了容氏,可男人什么话都不说。月娘就是仗着这一点,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容氏,最后得以谋害了这两条人命。
等到容家人愤怒地找上门来,男人终于知道后怕,转而回头向月娘求助。
月娘随手就将那日在场的谈娘子牵扯了出来。
“陆琛,你明知道当日容氏之死另有隐情,也明知道凶手究竟是谁,却依旧执迷不悟,将真相隐瞒,直到容家人怀疑容氏死因,你却随口指认,让无辜的人背黑锅,甚至还命人强闯民宅,打伤无辜,强掳他人!你是想以此机会,借机除掉可能知道所有事情真相的谈娘子,是吗!”
陆琛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额头已经能看出血痕。
虞闻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眯起眼:“陆琛,你到底认不认罪?”
陆琛匍匐在地:“我认……”
他话音还没落下,容二郎已经再也忍不住,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抡起拳头,狠狠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陆琛被打得倒在地上,嘴角流出血来。
容二郎大吼:“狼心狗肺的畜生!长姐一片真心待你,你却带着这个下贱的女人,这么对付长姐!”
他作势就要将人打死,容三郎怕他重拳之下真把人给打死在公堂上,忙命身边的仆从上前将二郎拉开,屏风后的容二夫人更是担心地顾不上抛头露面,直接跑了出来将人拦住。
证据充分,无可辩驳。
胡主簿将那些证据仔细过目,不由叹息道:“陆琛啊,你如今在清乐坊管事一位上已经坐了有五六年了,今年本该往上调一调的。可你做了什么?贪图妇人的美死,宠妾灭妻不说,还私下包容,害人性命,像这般滔天大恶,你如何对得起身上的官袍!”
陆琛面泛青白,双目已现死气,沉默片刻,凄声大笑:“她从以前就那样,一副好像什么都听我的样子!我夜不归宿,骗她说在同僚家中过夜她信,借口说没钱打点上峰问她拿嫁妆变卖换钱她也信……后来我要纳妾,她虽然眼睛都哭红了,哄两句好听的,最后还不是点头同意了!怎么她一死,就全都错了……”
案子审完。
公堂上的屏风撤了,容二郎和三郎向桑榆行礼致歉,临行前桑榆问过后还有什么安排,容三郎仔细想了想说,打算将容氏的骨灰坛请回容家,虽有些逾矩,可到底不舍得让长姐留在陆家的祖坟里。
桑榆微微颔首。与容家人一道,边说边走出县衙大门,有人急急追来,在她身后道:“谈娘子。”
桑榆回头,只见阿祁站在一丈开外,拱手行礼道:“谈娘子,郎君有请。”
容家兄弟得了桑榆之前让阿芍回家拿回来的几盒胭脂香粉,同她告辞离开。桑榆跟着阿祁重新走进县衙,一路往内宅走,虞闻在院中命人备好一桌点心,又让人端上茶水,屏退左右。
“起早就出了这糟心的事,想必你也饿了,方才在公堂之上,也没能让人吃些东西,来,坐着先吃点心。一捻红那儿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命人过去帮你打理了。”
虞闻这人做事总是面面俱到,桑榆同他认识这些年,也算是了解他,知道这时候阿芍和五味之所以也没在身边,一定是被他安排在哪里吃茶休息去了。
“那俩人可是会被处死?”桑榆喝了口茶,又咽下嘴里的点心,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
虞闻闻言,不免长长看了她一眼:“堂上宣判的时候,你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