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朝的制度乃是分封制,商王居于中央,以都城朝歌为中心统领中央,四方诸侯居于四方镇守,其余中小诸侯则位于边边角角。平日各自为政,每年大小诸侯需要向商王朝纳贡,每四年,近百位诸侯则会赶往朝歌觐见商王,以显示自己顺从商王朝的统治。
四方大诸侯之中又以西岐最为强盛,西伯侯代代都是商的心腹大患,奈何西伯侯一脉擅长卜算,为人谨慎,自商烈王开始至帝辛,三代商王都没抓到西伯侯的小辫子。
今年又是应该各方诸侯入朝歌觐见的时间了,现任西伯侯姬昌一直忧心忡忡。
“侯爷何必这么担忧呢,现在的商王帝辛不过是个登位没几年的毛头小子,哪里会是侯爷的对手呢。”太姒安抚着几日不眠不休,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的西伯侯姬昌。
姬昌捻着胡子,长叹一口气:“夫人有所不知,这帝辛年纪虽小却比他父亲不好糊弄多了,帝辛自小就有才名,三岁识字,五岁诵诗书,登基之后更是勤政异常,本侯就是怕我西岐世代的基业败在我手中啊。”
从姬昌爷爷的爷爷那一代西岐就开始图谋造反了,如今已经积攒了两百年的力量,代代西伯侯勤政爱民、战战兢兢,好不容易把西岐经营的兵强马壮、人才济济。姬昌本来看着上一代商王昏庸享乐,以为商朝气运将尽,自己将有机会成就霸业,可谁知那昏庸的前商王竟然养了个厉害英明的新王。
商朝本就占据大义,若是再有英明的君主,那他西岐何时才能如愿以偿呢?
姬昌越想越觉得不对,他心里升起一阵巨大的不安,忽略了太姒的询问,姬昌径直钻入书房,龟下腰,从书架最下面的玉盒中取出一个篆刻这奇异纹路的龟甲,又翻箱倒柜找出三枚锈迹斑斑的铜钱。
将铜钱放于龟甲之中,姬昌摊开竹筒,拿起刻刀,细细卜算着这次入朝歌的凶吉。
片刻后,姬昌面色煞白瘫倒在椅子上,哀叫一声:“天亡我也!”
桌上的龟甲已经裂开了一条小指粗的裂痕,三枚铜钱碎了两枚,这让一个不懂卜算的外行人看,也能看出是大凶之兆啊。
太姒煞白着脸,慌了神,她对姬昌的卜算深信不疑,这么多年姬昌的卜算几乎没出过大差错,“侯爷,你这次要不就称病,躲一躲吧。”
姬昌强行坐直了身体,看了一眼龟甲顿时想被灼烧痛了眼睛一般迅速移开视线,他摇摇头:“不,我必须去。这次是帝辛登位之后第一次诸侯朝见,若是我不去,帝辛一个大不敬之罪就能发兵攻打西岐,我们现在羽翼未丰,万万不可直接和商对上。”
“夫人,若是此次我一去不回,你就让伯邑考继承西伯侯位,继续蛰伏。”姬昌喃喃道。
“我明日就张榜寻找奇人异士,若是有贵人相助,说不准还能逢凶化吉。”
第二日一早。
申公豹正在专心读着桌案上摊平的竹筒,心里想着今天该去找谁走走关系,西岐的右大夫是个正人君子,奈何有一个好赌成性的儿子,进来正因为替儿子还债而囊中羞涩,他得找个不着痕迹的方法“帮一帮”右大夫,日后也好让右大夫在朝堂上“帮一帮”他……
“国师,国师!”伯邑考气喘吁吁小跑进来,额头上满是细小的汗珠,焦急万分。
申公豹面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不可捉摸起来,他缓缓站起身,不亢不卑一抬手,风轻云淡:“大公子何事?”
他知道伯邑考就吃他这一套世外高人的人设。
果不其然,伯邑考在仙风道骨的申公豹面前露出了一幅敬重的表情,拱拱手,声音略有些焦急但是比起刚才的模样已经是好多了。
“父亲他占卜了一卦此次他去朝歌觐见的凶吉,乃是大凶之兆,所以父亲他张榜找了一位奇人来化解卦象,我想请国师看看那位奇人是真有本事还是冒名之徒。”
申公豹眸子暗了暗,语义不明:“哦?若是侯爷要找奇人异士申某倒是粗通一些手段,公子不放心申某可以陪着侯爷入朝歌一趟。”
放心,他肯定会用奇人异士的手段让姬昌有命去没命回来的。
伯邑考挠了挠头,歉意一笑:“国师的本事我和父亲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这命数一事实在是诡异莫测,若要改变结果,必须要引外来之人才能扰乱命轨……”
申公豹暗自记下,坦然一笑:“公子莫要介意,我也只是好奇问一问罢了,还请公子等一等申某,我这就随公子去看看那个奇人异士。”
平平无奇,绝非善类。
申公豹在进入议事厅的第一瞬间注意力就落在了姬昌身侧的女人身上,表情严肃起来。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她既不胖也不瘦,既不高也不矮,五官没有一处难看,却也没有一处好看,这样的人,扔在人群中是找不到的。
这正是这种人的不简单之处,人分辨别人靠的就是印象,当一个人第一眼看到一个陌生人的时候,潜意识里记住的她的相貌绝不是两个眼睛一张嘴,而是这个人嘴巴下方有一颗痣或是这个人有一双大眼睛之类。偏偏现在站在姬昌身侧的这个人,五官身材没有一个地方能让别人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