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师见她仍不发一言,将手中的筷子不轻不重地一搁,她轻啧了一声,“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呢?”
许意浓就是死活不说话,用沉默做着抵抗,她甚至破罐子破摔地想,吴老师若再逼她一下,她直接起身就走人。
好在吴老师唠叨了几句没再强迫她了,只在人声嘈杂起来的时候暗自叹气。
这段突如其来的小插曲也扰乱了许意浓的心绪,她在吴老师的叹声中听到了诸多情绪,兴许她身为母亲,身为妻子,本意也并不是如此,只是她不能像她那样能拿还是孩子的借口作为挡箭牌,说不干就不干。
许意浓迟暮地垂下眸,替母亲委屈,也为她悲哀,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能感同身受的,设身处地的想,她只是不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罢了。
心底本就惴惴不安的情愫也因此被无限放大,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那个未发送的【新年快乐】界面上,顶上收件人“王骁歧”三个字一触碰到键盘就明亮了起来,像太阳般直射进她眸底,灼热了眼角,可她此刻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没有勇气按下那个发送键了,最终她将这条短信放进了存稿箱,让它成为了一条永远不会被发送出去的短信。
她收起手机,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那个她想逃避,目前为止却还没有能力完全脱离的灰色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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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王骁歧在C市过的第二个除夕夜,只有他跟奶奶,王骁歧本意叫些外卖,可奶奶坚持要自己下厨,说自己做的菜才有年味,他拗不过老太太,只得按照她的吩咐去超市买菜。
整座城市流光溢彩,众生芸芸,鞭炮声,欢笑声,声声入耳,他从超市出来时天色已趋近傍晚,一道晚霞如萤橘色的贝母亮片泛在一角,像一幅色彩分明的油画淬在人的瞳孔中,只是王骁歧知道,很快它就会被黑夜吞噬而消散了。
酽黑阑夕,空气一如既往的凉飕飕,吹过他的脸颊,也弄乱了他的发丝,前几分钟还热闹的街道逐渐变得萧条,人迹开始变得罕至,这个时间理应是阖家团圆,聚用年夜饭的时候,鲜少还会有人跟他似的在街上晃荡。果然,到小区的时候那道晚霞已悉数敛去,没有留下任何可寻的痕迹,只剩有心人记得它曾来过,老旧的房子里几乎每家都亮着,可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为他明,他远远地,随意往自家的位置探去一眼,脚步陡然一滞。
那长久以来不曾亮过的房间,今日却第一次有了一抹光,它似这寒夜里的一盏明灯,也燃起了他心底以来无限压抑的希望,像一道远在天边的曙光,无声牵引着他迈开双腿,加快脚步。
剩下的路,他几乎是以冲刺终结的,空气在耳边呼呼生啸,两肋生风,几乎一口气到了单元楼下,空旷的楼道也因为他的疾驰而发出阵阵回荡,声控灯从一楼往上如数亮起,整座单元楼瞬间灯火通明如白昼,钥匙从袋中掏出时都不慎落了地,他俯身一秒拾起,任凭手中沾满了肮脏的灰屑自顾自地插进了锁孔,时间漫长得让他觉得防盗门都显得多余,终于第二道门的锁被钥匙拧开,他一下推门而入,一脚踏进直往里走,脱口而出。
“爸,妈!”
可迎接他的依旧只有那偌大的房子跟在围裙上擦着湿滴滴手从厨房出来的奶奶。
王骁歧立在主卧门口,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和天花板的那盏灯,眼底渐而失去了焦距,叫他一时分辨不清自己现在身处的是梦境还是现实,有种无法丈量的情绪像先前的冷风一样从某个地方纷至沓来,注胶灌进胸腔内,也密封住了喉嗓,似要将他整个人沉溺其中,死死掩埋。
直到身后响起奶奶解释的声音,“我想着,大过年的,不要让屋子显得冷冷清清的,就把所有的灯给打开了。”她又叹了口气,声音同步低了下去,“不是他们回来了。”
王骁歧缓了缓神,瞬间哑然失笑,又独自站了良久,他将那间房的灯给关了,像流星陨落那样,也一并熄灭了他心底的一道光。
他拎着东西侧着身越过奶奶,只说了一句,“今天我来做菜奶奶。”
奶奶对着他高挺的背影半张着口,看他从那大大小小的袋中拿出东西,再去水池旁洗菜的忙碌模样,终究只应了一声,“哎,好,奶奶给你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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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后没隔多久,市一中的假期宣告结束,没什么多余的时间让大家回味,开学那天直接送上重磅一击,期末统考的全校以及全市排名被一排排贴在校门口的橱窗公示,王骁歧和许意浓全校第一第二依旧拿得毫无悬念,但全市排名里王骁歧是第三,许意浓则是全市第八,差一点就跌出了前十,这让所有人颇感意外。
市一中一直在市区称霸,驰骋多年,但市下的辖区里还聚集了几所有名的重点高中,据说那里的教学风格跟市一中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完全是监狱式全年无休的玩命学法,每个区的实验班也聚集了各大尖子生,实力不容小觑,这回期末考的前二都是来自辖区学校的,力压了他们市一中,应该很快就会被拿出来大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