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十六章
后来,那天下午,在明德门的那场闹剧后,项郝又带着九金马不停蹄地去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那是娘的坟墓,是自从师公当年以她的名义立完这个墓后,九金再也没有来过的地方。
碑上的字倒是依旧清晰可见,碑前有焚烧过纸钱的痕迹,四周的野草也看得出精心打理过。之后,九金才知道原来师公也并非真的没心没肺,虽然他三年没回长安了,可他还是雇了人时常去帮娘打扫坟墓。
于是,九金明白了,她家师公从来不讲真话的原因是,他习惯把真话都付诸行动。
“唐九金,你又思什么春了,到你出牌了!”
想得太入神了,直到红扁的声音传来,九金才震了下,双眼迷惘地冲着面前三人眨着,半晌,才恍然大悟:“哦哦,到我了哦……出哪张好呐……唔,哎呀,原来我自摸了!”
九金自言自语地研究了半天,忽然把手里的马吊牌一摊,猖狂地大笑了起来。整个道观,都被她的笑声贯穿了。
“这把不算。”坐在九金对面的道姑很耍赖地把桌上的牌揉乱,大叫。
“凭什么不算?为什么不算啊?我又没有诈胡!”欺负人也不带这样明显的啊,打了三个时辰了,只有她们胡的才算,她胡的都不算。这哪是找乐子啊!
“哎哟,你还真是被你那个七哥哥养坏了,现在懂得反抗了啊。没有为什么,师姐说不算就是不算,长幼有序,当然要听师姐的。”现在的九金不同往日了,有师公在是打不得了,她们也只能在牌桌上欺负她一下。
“你们不要一直这样欺负九金啦。”红扁总算说了句公道话,“要是把她惹火了,三缺一就没人顶上了。”
“……”九金张着嘴,哑口无言。
“她敢不顶?!是她前两天硬拉着我们打马吊的,现在把我们的兴趣培养起来了,她要是敢撒手不管,师公的面子我照样不给!”被称作师姐的人倏地起身,猛拍了下桌子。
那气势,吓得一旁三人齐刷刷地瑟缩了下。
九金感觉到了自己的罪孽深重,马吊果然有使人疯狂的能力,她错了,不该拖人下水的。
“哦?你想造反?”忽然,有道阴沉沉地声音飘来。
刚才还豪气干云的师姐顷刻间就软化了下来,缓缓地转过身,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师公,你误会了,我哪敢啊。我的意思是,如果九金不陪我们打马吊,就把你拉上一块打,上层领导和下层主要干事要打成一片才好嘛。”
九金歪过头,偷偷地冲着师公招手,一脸欣喜。
打从那天从明德门回来后,已经三天了,师公每次出现都会给她带一碗热乎乎的豆腐脑,让她想不欢喜都难啊。
唔……可是,为什么他今天是空手来的?那他一大早到哪去了?
“都出去,我有话跟阿九说。”项郝不屑地扫了眼面前的牌桌,一瞧见这种东西,他就会忍不住想起段子七。见另外三人很听话地迅速离开后,他又冲着落在最后的红扁叮嘱道:“红扁,去房里帮九金整理衣裳。”
“咦?”红扁停住脚步,颇觉好奇,要搬家了吗?
“为什么要整理衣裳?”九金困惑地看了眼红扁,又看向师公,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好像她又要被人抛弃了。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还是很准的。
师公晃到桌边,拈起一张马吊牌,打量了会,嗤笑道:“段子七派人来接你了。”
“你要赶我走么?”九金觉得有点委屈,她没有吃白食啊,每天都起得很早,帮大伙一起打扫道观。还会很主动地去帮老道姑敲背踩腰,唔……虽然说是有银子赚的,不过这个行为本身也是尊老的一种体现呀。
“你不想回段府吗?”他没有回答她,反问道。
“我……”九金以为自己会很干脆地说不想,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挤不出来。
项郝冷笑着斜睨她,朝着愣在门槛边的红扁命令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哦……”红扁点头,依依不舍地看着九金,不情不愿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