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诺说:“王子,此话怎样?我可没说什么?”
莫都说:“你别紧张。我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我不心疼女人,我这是没办法才这样。”
兰诺说:“我知道王子有苦衷,你不这样做,有人会说你勾结月氏人。”
莫都赞赏地看云诺一眼:“行,你还不糊涂,不愧是虎狼卫队的首领。但你说对了一半,更深层次的是有人借此要大做文章,从而置我于死地。因为他们从来就对我不放心,唯恐我变成他们的心腹大患。当然,他们坐卧不宁实属正常,因为他们清楚,一旦我羽翼丰满了,他们就奈何我不得,到那时就是兵刃相见,到底鹿死谁手就看各自的能耐了。”
兰诺说:“王子说的‘他们’是谁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兰诺誓死忠于王子,绝无二话。”
莫都说:“这我知道,不然我怎么可能把几千人的野狼战队交给你。有朝一日我就得靠你们,为什么我要强调鸣镝就是命令,我要的就是绝对的忠诚。”
兰诺说:“王子放心,野狼之师的眼里只有孪鞮莫都。”
莫都问:“那片坟地还没到吗?我想去看看。”
兰诺说:“光顾着说话了,”手往前一指“前面那片草地上动过土的地方就是。不过这天就要黑了……”
莫都说:“你在这警戒,我去那边看看,我有许多心里话要给她说,不然她不会瞑目的。”
兰诺点头:“好的,王子,你去吧,是该对她说几句。她在那片地的最上方,我怕以后找不到,特地放了一块大石头。”
莫都赞赏地拍了一把兰诺的肩膀,往前走去。
天阴沉着,薄暮下广阔的草原坦荡辽阔。一道山梁下,有一片被翻动的地面,上面布满散乱的脚印。
莫都围着转了一圈,最后站在了那块大石头旁。那儿摆了一束野菊花,莫都看见一怔,随即转头往兰诺那边看了一眼。匈奴人死后是不留坟堆的,埋葬乌珠和那些卫士的地方是一片新翻过的土地,很醒目。
莫都望着那束花。
沙土地上,坐在大石头旁边的莫都把皮囊里的酒往“坟”上祭奠一些,自己喝一口。晚风轻轻拂动,卷裹了几片干枯的草叶旋起。
莫都说:“喝吧,咱们游牧人都有喝酒的嗜好,不论男女,少不了要饮几口。你们也喝些吧。”说着他侧身把皮囊里的酒泼洒开来。
酒,瞬间渗进松软的土里。
莫都回过头,又喝一口,然后娓娓向乌珠道来:“你怨恨我,这是肯定的,那就怨吧,谁让我如此绝情残忍呢。可你不知道,我这是被逼万般无奈的选择,你想想,我有多难。来,再喝口酒,消消气再说吧。”
莫都再撒酒,自己扬脖子灌了一口。
“当时,你目光里的温柔令我撕心裂肺般的痛,你痴情的泪眼朦胧,使我差点背转身放弃自己的决断。但最终我还是把你在焉支山听过的鸣镝绝情地向你飞了过去……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那种疼痛是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将来也不会再有了。在我做出决断的时候,我自己在说服我自己,难道做狼王就那么要紧吗,不做不行吗?可我知道,即使我不愿当狼王,也打算放弃称霸草原的野心,但是别人可不想罢手,只要你莫都活着,你就永远是他们的心腹大患,让他们睡不着觉,包括龙城的那些人,甚至还有你的父王。乌珠,实情就是这样,这下你该明白一点了吧。来,再喝点,咱们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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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都又撒酒,喝酒。
那边,兰诺在向这边张望。
夜,浓浓降临。
莫都长叹一声:“唉,活人难哪。这世界在法则就是弱肉强食,就如同你们月氏人自恃强大,迫使我们匈奴人多少年给你们纳贡,就是明证。在草原上有这样一句话,男人的事业在马背上,在酒壶里,在女人的卧榻上。最根本的首先得有事业,男人心不硬,是得不到江山的。为了最终实现我的宏图大略,我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对你选择了残忍。要怪你就怪吧,谁让你是我莫都的女人呢?我对你的决绝,让我的军士们看到了什么叫残暴。就因为盯着我的人很多,我这是做给龙城王庭的那个至高无上的人看的,他是我的父王,可他不但废了我的太子之位,还对我充满疑虑。同时我这也是做给呼衍家族的人看的,还有那些充满敌意的对手看的。我要让他们知道,莫都想办的事一定会成功。当然我知道,那注定会是一场殊死的博斗与绝杀。所以,我很感谢你,不管你接受不接受,我得谢谢你。我之所以把我所有的心里话都告诉你,因为你是我的女人,你永远不会出卖我!”
莫都又喝一口酒,继续:“接下来,你父王很快就要发兵替你讨血债来了,我只能迎战。但我要对你说,正因为我心里有你,我不想把月氏人斩尽杀绝,只要月氏人能退兵,我一定放他们一马。当然,也有可能我会战死在疆场,那样我很快就能见到你,到那时你怎样对我都行。如果我能活下来,那么我当狼王就指日可待了。最后我对你说,乌珠,好好等着我吧,等将来某一天我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就来陪伴你,直到永远,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
野风在眼前旋起,莫都很欣慰
莫都起身,最后说道:“我知道你全听见了,好吧,我得走了。如果你想对我说什么,就走进我的梦里来吧,我等你。”
风轻扬,有沙土缓缓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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