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虚阁的张妈妈走进院中最好的一间闺房,轻声叩了门。
只听里面轻轻传出一声,“进。”
这声音天生甜腻柔软,能化了男子的骨头。
张妈妈这才推门而入。
这间房子并未用割断,用一帘璎珞穿成整整一堵墙隔开,透过明亮半透的帘子,私密的内室半明半掩,愈发勾人的好奇心。
外间专门用来待客,中间一张黄花梨案几,案几上一整套青花瓷茶盏,一个成窑花囊,鲜嫩的水仙叶子上挂着剔透的水珠。
门窗亦是上好的檀木,雕刻成细密精致的花纹,阳光晴好的时候,透过缝隙照进来,细细密密落成花朵的样子。西侧挂了一副烟雨图,右侧挂了一副牧童老牛图。
清雅高贵。
张妈妈掀了珠帘进内室,花魁方凝如一席牡丹低胸慢束罗褥,山峦巍峨挺拔,外罩嫣红艳云纱,清风微微拂过时,漾起如水柔波。
罗云鬓上,鎏金步摇落落贴着柔软的面部线条垂下,五官精致美艳,如画中仙子出尘。
窗上挂着的淡紫沙曼随风浮动,亦比不上她的灵动。
她凝白如雪的素手,握着捣杵轻轻捶打,钵子里是弹珠大小,整齐划一的淡粉珍珠,一颗价值十两,足够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一年的嚼用。
方凝如是这灵虚阁的头牌,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达官贵人无数。
是以,张妈妈对她格外客气,“凝如,外面来了桩新鲜事,长宁侯府的夫人亲自来我这灵虚阁,要聘了你去与她相公做妾。”
方凝如停下捣杵,脸微微抬起来,如仙玉颜展露,鲜嫩如淡粉荷尖的唇亲启,“倒真是桩新鲜事。”
“可不是吗,”张妈妈道,“你意如何?若是不想见,我便去帮你打发了。”
方凝如垂眸扫了一眼钵中碎裂的珍珠,轻笑,“这可比捣碎珍珠敷脸有意思多了,我去瞧瞧,这侯爵夫人是个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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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语芙道明来意之后,被龟奴引进了一间上房,这里是真正的销金窟,不只是体现在声色犬马上,目之所及,入进口中的皆是顶级。
女使利落的上了精致的点心,顶级霍山黄芽。
钟语芙端起茶盏浅浅呷了一口,醇香四溢。
扫了一眼点心,拿起了最易消化,软糯可口的茯苓饼。
饿的太久,并不能一下子吃太硬的食物,她嚼的很慢。
饶是这样,咽下去,胃里还是有些不适应,于是,用了小半块便不再用。
外边传来窸窣的脚步声,须臾,钟语芙便看见方凝如走进来,明艳的五官叫人眼前一亮。
方凝如先是欠身见了一礼,“见过夫人。”
钟语芙挽起她手臂,“方姑娘不必多礼。”
方凝如这才抬起眼眸,见到钟语芙的脸,目光亮了一瞬,“我当时是谁,原是你?”
钟语芙意外,“方姑娘见过我?”
方凝如漂亮的眼睛灵动的转了一下,“天福茶楼。”
钟语芙倒也记得那次,只是俩人只是目光中在空中交汇了一下,算不得正经见面,却没成,她竟然能记得自己,于是笑,“姑娘好记性。”
方凝如轻轻抚了一下鬓发,这简单的动作,她竟做出一种妩媚风情出来,笑回,“我还头一次见在容貌上胜过我的女子,怎能不记得?”
她惋惜的目光在钟语芙面上流连,眉目了然的样子,“我好像知道你为何来此了。”
钟语芙大概也能猜出来,此刻的自己,对比光华夺目的方凝如,多么狼狈。
她自嘲的笑了笑,重新坐到凳子上,倒也不避讳自己的处境,“大约是我太蠢了。”
她又邀方凝如,“姑娘不必客气,请坐。”
方凝如落座,钟语芙正要直截了当柄明来意,方凝如却先出声,“夫人稍等,先用些茶点再说吧,不急这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