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华灯初上,酒意消退,石墨开车送秦甦回家。
他本可以再往里开一点,但驶近小区,他不识路似的放慢了车速。秦甦主动说:“开到这里就可以了,我自己走进去。”
“你可以指一下路。”
“不了,下班高峰,堵。”
她小跑了两步,意识到自己是个孕妇,赶紧放慢步速,慢悠悠晃回家。
她转战微信,继续编辑那段被美色耽误的话:【我也是第一次当妈,我要做的功课比你多多了,要看各种孕期检查、饮食事项,买孕妇装…。。】还有什么一时也想不起来,她之前从来不关心这些。
想到家百度一番再发出去的,结果手滑,直接发出去了。
她哎呀了一声,来不及撤回,就收到了回音——一笔来自石墨的转账,一万块,备注是检查和手术的钱。
太稳了,队友稳重靠谱得不像话。秦甦一边爬楼一边感叹,意外怀孕这颗倒霉蛋真是——祸兮福之所倚!
在车上,她和石墨有过一段简短迅速的问答,他问她为什么会想要生孩子,秦甦说因为有了,他问,如果没有呢,生育这件事不会在你的计划里,是吗?
秦甦说对,你呢?
石墨表示自己也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似是怕她不快,补充道,但既然发生了,他会尽力。犹豫片刻石墨又问,如果是一个,会打掉吗?
可能会打掉吧。秦甦想了想,鼻头酸了,于是摇摇头,吸了吸鼻子,“也可能不会。”
尽管这几年生出小肉团子的审萌心态,生育还是离她有点远。和徐路阳谈论婚嫁,已经属于她不可思议的人生开端了。
她一个没谈超过两年恋爱的人,要饲养生灵到十八岁,简直天方夜谭。
这么多不可思议堆砌,任谁都会奇怪她留孩子的举动。
所以当石墨轻描淡写地问她,是因为信教所以不能堕胎时,秦甦震惊得都忘了呼吸。
秦甦很少提及她的外公外婆与母亲信新教。她生来野性,不定性,且在婚前性行为,并不信教,也只有gap那一年因为过度焦虑才把虔诚短暂地寄托于耶稣,多跑了几趟礼拜。
虽然自身无信仰,不过不可否认,从小周六常被拎去做礼拜的她,深受基督教影响,明白宗教里堕胎的罪名是“预期杀人”。
她问石墨怎么知道的,他说,她之前脖子上挂着一条十字架项链。她说那只是个装饰品,很多人都把十字架当做装饰物的。
他藏起眼里的笃定,假装信了。
但秦甦没信,狐疑地想,这个石墨知道的也太多了吧!
她到家跟陆玉霞打了声招呼,房门一关,赶紧给高中同桌拨去视频电话。
仿佛命中注定,生活情节环环相扣,处处隐喻。视频一接通,一张娃娃头溢满屏幕,角落里的妈妈指挥宝宝,“莱莱,跟更生阿姨打招呼。”
孩子认生。
妈妈急宝宝面对镜头不够主动,“莱莱,比心,你最近不是学会比心了吗?给更生阿姨比一个!”
秦甦盯着屏幕,精神抖擞地开始营业social,仿佛没有看过比心,一脸期待地瞪大眼睛。她夸莱莱冒出的一毫米牙尖太可爱了,简直想咬一口。又问脸颊的高原红怎么回事,是空调开太高了吗?秦甦脸上笑眯眯,内心深处则朦胧冒泛出复杂:难道这就是她以后的生活吗?
好在,比怀孕前接受度高了不少。
直到莱莱被外婆抱出去,秦甦才得空跟同学开始说话。这会功夫她收下了那一万的红包,给石墨发去【我一定会努力下崽的!】
她费劲地登录校内网这个几百年没有登录的破网站,一个个点掉探出的广告,问莱莱妈:“你还记得石墨吗?”
莱莱妈:“记得啊,高中坐在后排,后来他还在五班,我们8个人去了文科班。”
这种事她当然记得,“就……他人怎么样?”
对方也奇怪,什么人怎么样,他们也不熟,“就那样。”
秦甦一边适应落伍的人人网页面,一边问她,“你还记得我高中戴的什么项链吗?”
莱莱妈脱口而出:“十字架吗?”
秦甦落在触控板上的手忽地停住,“你记性好好啊……”那条项链她上大学就再也没戴过。都过去十来年了。
莱莱妈陷入回忆,“有一天出操你不是丢了么,当时班里好多人都帮你去找,”她揶揄道,“那天你的3号心动男嘉宾不是还翘课出来和大家一起找,回去被罚站了吗,这么浪漫的事我当然记得啊。”宝妈回忆起这种事情,总归是很带劲的,一说起来没完没了。
“……”秦甦听得糊里糊涂,仿佛主角不是自己。她的记忆一定被橡皮擦擦过了。
“那大家都知道我戴十字架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