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从地牢里出来又站在湖边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你没事吧?”祁林不放心他,一直跟在身后,这会儿见他脸色不那么难看了,才开口问道。
“那人是个疯子。”苏岑抿着唇道。
宋凡是个疯子,疯的彻底,无可救药,在他被迫跟他玩那些不要命的游戏,甚至他给他投毒的时候他都没这么深的感悟,可今天那几句话却让他汗毛倒立,寒由心生。
“疯子说的话,一句都不能信。”苏岑低着头默默道,也不知是说给祁林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接下来一整天苏岑脑中都昏昏沉沉的,他一再告诉自己,这是因为昨天体力透支了才会这样,索性把自己锁在李释寝宫里埋头大睡。越睡脑子里却越清醒,把宋凡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抽丝剥茧嚼了一遍,最后却几乎笃信了,那个疯子说的可能是真的。
左右是睡不着了,苏岑从床上一跃而起,去找李释求证。
没曾想半路被黄缅截了胡。
苏岑没过问黄缅是怎么知道他在兴庆宫的,甫一见面,他就明白这人是来干嘛了。
果不其然,黄缅几乎不敢看苏岑的眼睛,回避着视线小声道:“苏兄,这个案子我不想查了,我要撤案。”
苏岑看着黄缅,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黄缅接着道:“你们一个是有丹书铁券的候府小侯爷,一个有兴庆宫撑腰,可我们黄家有什么,你们任何一个我们都得罪不起。反正婉儿也失踪那么久了,落到宋凡手上估计幸存的可能也不大,即便找到了证据也没法给宋凡定罪。这次连累了苏兄我很过意不去,谢礼我已经着人送到了府上,这件案子……就这样吧。”
黄缅深吸了一口气,把之前准备的话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说完了,低着头等候发落。
当初要查的是他,如今要撤案的也是他,苏岑费心费力操办这么久,还险些赔上了性命,发多大的火都不为过。黄缅早有准备,不管一会儿苏岑说的多难听他都认了,不想那头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是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黄缅抬起头来看着苏岑:“你不怪我没作为没担当?”
“人各有命,你自己问心无愧就好。”苏岑语气淡淡的,好像这事真的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
黄缅咬了咬牙,浑浑噩噩这么些年,只有跟着苏岑的那两天他觉得自己活出了人样,只可惜,这人就像生在万丈高壁上的高岭之花,本来他就只配仰望,爬了两尺就明白了自己有多不自量力。
有些话在喉头梗了梗,最后还是被咽下,黄缅冲苏岑拱了拱手:“告辞。”
“慢着。”苏岑突然道。
黄缅立时停下步子,急忙回头问:“怎么了?”
苏岑道:“黄小姐那副耳环,你能不能送给我?”
黄缅眉头微微一皱:“你要婉儿的耳环?你想拿来做什么?”
苏岑微微一笑:“你放心,你既然已经撤案,这件事大理寺不会再管了,我只是想……留作纪念。”
黄缅心下黯然,可能就是因为自己撤案,这位大名鼎鼎的苏大人才有了生平第一桩没破的案子,他要留点什么自我警示以后少搭理自己这样的人,倒也在情理之中。
婉儿的遗物他不只这一件,思索片刻才从怀里把那副翠玉耳环拿出来交到苏岑手上,再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苏岑对着那副耳环看了许久,等黄缅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才回过身去,一眼就看见李释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不像他偷听还有个偷听的样子,这人就站在他身后正大光明地听,连掩饰都懒得做。
苏岑捏着那副翠玉耳环愣了愣,自己这辈子的落魄样子都被这人看光了,不由苦笑“这案子如今就剩我一个人了。”
“还要查?”
苏岑点点头:“一条人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释没多说什么,冲苏岑张开一只手:“走吧。”
苏岑上前握着,边走边道:“刚好,我也有事情要找你,”贴到李释耳边像要说什么体己话,出口的却是:“你找个安全的地方,我有事情跟你说。”
兴庆宫已经守卫森严,苏岑还要找安全的地方,那应该确实是挺紧要的事情。
两人干脆回了寝宫,李释屏退众人,房门一关,怎么看怎么像两个人又要白日宣|淫。
苏岑开口就道:“先帝在世时有没有留下什么私生子?”
李释皱了皱眉:“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