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朱沢微又道:“伍喻峥怎么还没到?!”
另一名来回话的侍卫道:“回七殿下,方才去传伍大人的侍卫说,苏大人称故太子被谋害一案关乎国体社稷,一定要让伍大人写完证词才过来。”
朱沢微怫然怒道:“两个王爷一个中毒一个不知所踪,他苏时雨还有胆子提国体社稷?简直本末倒置,可恶至极!”
又道,“伍喻峥没长脑子吗?后宫都乱成这样了,刑部是狼山虎穴?他出不来了吗?!”
朱南羡知道朱沢微为何一定要伍喻峥来。
因为他要让这支只听从于他的亲军卫封锁整个后宫,甚至整个宫禁,他要在这重重宫闱中设下天罗地网,让自己插翅难逃。
可是自己跟的这支巡卫队是被朱沢微亲令随行的,若非朱沢微下令,自己若擅自离开,必定会惹人生疑。
朱南羡正自想辙,袖口忽然被人微微一拽,身旁那名已认出他的小巡卫忽然“哎呦”一声蹲伏在地:“这位兄弟,我方才搬东西的时候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后腰,您能不能帮我看看?”
朱南羡在巡卫长狐疑的目光下点了一下头,垂首蹲下身,就听那名小巡卫以仅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小的掩护,殿下快走。”
朱南羡不动声色地掀开他后背的衣衫,低声回了句:“你会死。”
那名小巡卫飞快地笑了一下:“殿下救过小人一家的性命。”
朱南羡听了这话,抬目看了一眼小巡卫的脸,却是陌生得很。
其实也不怪他不记得,当年这名小巡卫的兄长在当年在东宫当差,打碎了景元帝赏给朱悯达的琉璃碧玉瓶。后宫侍卫犯这样的过错,重则是要被杖杀的,好在却被先一步回宫的朱南羡撞见。在朱南羡看来,这样的瓶子实在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又见那侍卫跪地告饶着实可怜,便道:“这没什么,就说是本王打碎的好了。”
时隔经年,朱南羡早已将这事忘得干净,却没料到有人竟将这当作救命之恩,一直牢记心头。
一言毕,小巡卫忽然就地一倒,捂着肚子打滚道:“哎哟,疼死我了疼死我了,我是不是中毒了,延合旧殿里的东西是不是有毒呀……”
他这么一嚷嚷,余下五名巡卫皆是一愣,不由举了火把,尽皆上来查看,巡卫长还斥道:“小声点,当心搅扰了殿下。”
朱沢微已然被搅扰了,守在延合宫外的两名侍卫一听“旧殿里的东西有毒”,忙不迭进到里头去禀报。
于是就在众人的注意力被分散的当口,朱南羡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终于退至拐角处,他飞快地一转身,再次朝宫外走去。
朱南羡走后不久,几名侍卫匆忙从内宫处赶来,扑跪在延合宫的阶下,诚惶诚恐道:“七殿下,小人等、小人等又在兰苑的柴房里找到了一名巡卫,但他穿着的却是鹰扬卫的黑胄甲,跟十二殿下一样也是中了毒。小人猜,或许是十三殿下跟他对换了……”
“废物!”
不等侍卫说完,朱沢微便道。
延合宫外的巡卫长听了这话,像是想到了什么,蓦地抬目朝四周望去——方才那个一直跟着他们的,沉默不言的巡卫到哪里去了?
地上的小巡卫还在叫着疼叫着中毒,巡卫长却彻彻底底反应过来。
他目露大骇之色,一下子也跪倒在了台阶下,结结巴巴地道:“禀、禀七殿下,方才小人的巡卫队里,有一个人、有一个人小人不认识。”
朱沢微紧盯着他不说话,目色里已卷起风暴。
一旁的羽林卫同知代斥道:“既有人不认识,为何让他跟着你的巡卫队?!”
“是在半道上撞上的,后来七殿下让我等跟来延合宫,那人便、便一起跟着了。”
朱沢微眼中风暴骤烈。
是了,早先在长留道上看到这几名巡卫时,他心头就有种莫名之感,原来这莫名之感竟源自对朱南羡背影的熟悉。
这么说,朱南羡从始至终,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朱沢微只觉浑身的血一下都冲到了脑门,怒到极时,又出乎意料地冷静下来。
他环目一扫,一言不发地走到仍在地上打滚的小巡卫身前,亲自蹲下身将他的衣衫一掀,只见他声称被扎伤的后腰连一道伤痕都没有,于是面无表情地站起身,道了句:“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