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酒又满三盏,三人对着东宫的方向又一次举杯,退后一步,洒酒在地。
斟酒再三盏,这一回三人各执一杯对饮而下,饮罢后,同时松开执杯的手。
瓷杯落于地上碎裂开来,清脆的声音带着锋锐之气像要划破晓色,周遭的宫人纷纷以俯首之礼拜下。
朱南羡负手看向奉天殿的方向,卯时将至,天就要亮了。
“上朝。”
自轩辕台往奉天殿,一路途经正午门与奉天门。
金吾卫头戴凤翅盔身穿锁子甲,自正午门外就遥遥分列长道两旁,迎接大随新任的储君。
奉天殿管事牌子吴敞唱道:“太子殿下驾到——”
候在墀台的群臣举目望去,只见奉天门外,朱南羡身着暗朱五爪金龙袍大步走来,落后他身后一步,一左一右跟着的竟是苏晋与沈奚。
两旁的金吾卫在他行过的道旁单膝拜见,随即起身跟在他身后列阵,齐声高呼:“恭迎太子殿下——”
纷乱了大半年的朝局终于迎来正统坐镇。
群臣被这威赫的气势所慑,也齐齐拜下:“恭迎太子殿下——”
苏晋与沈奚随朱南羡走到殿门外,退至一旁,并入群臣当中。
尔后待朱南羡入殿,群臣以柳朝明为首,依序依次迈入殿门,对着龙座一旁负手而立的储君再次参拜。
一番礼毕,朱南羡才开口道:“今日廷议前,本宫原将昨日与七卿已议定的一事告知诸卿。”
他顿了顿,“舒桓,你拿笔作记。”
“是。”
“复,前户部侍郎,今太仆寺典厩署署丞沈奚户部左侍郎之位,于两月后秋选,升任户部尚书,掌理大随境内一切田地,户籍,赋税,俸饷等相关事宜。”
这话一出,众臣面面相觑。
而今朱南羡继任东宫主位,满朝文武虽知道沈奚重掌户部是迟早的事,却没成想这位太子殿下竟将此当作掌权的第一桩大事。
朱南羡环目一扫,须臾,又缓缓道:“本宫知道诸位爱卿中,或有人对本宫的决定不解,但本宫擢升沈卿的原因有三。
“陕西税粮贪墨案,沈侍郎,包括沈府的罪名另有内情,本宫已命刑部苏侍郎重新彻查。但就沈侍郎的包庇罪,他当日已受过五十杖大刑,不当被处以降职,此其一。
“其二,本宫昨日与七卿议事,得知近来朝局举步维艰多因户部缺银短粮所致,而今朝廷乃用人之际,杜侍郎一人独木难支,沈侍郎执掌户部五年之久,劳苦功高,足以担任尚书之位。
“其三,升任沈侍郎为尚书,也是本宫父皇与故去的大皇兄之命。他二人在年关节前,钱之涣致仕以后,都与本宫提过意属沈卿为下一任户部尚书。
“但本宫知道,吏部有吏部的规矩,也不是一日授免即时升任的,何况又是尚书之位,是以先官复原职,待八月秋选再正式任命。”
朱南羡说着,看向曾友谅:“曾尚书,你可有异议?”
曾友谅早也被伍喻峥之死吓没了魂,今日朱沢微又没来早朝,他就是有异议也不敢说出口,何况正二品尚书之位的任免本就是由皇上或储君亲自下令,除非七卿一起弹劾,他一个吏部尚书是说不上话的。
七卿当中,单是刑部苏晋与兵部龚荃就不可能对沈奚升任尚书有异议。
曾友谅只好道:“禀太子殿下,一切全凭殿下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