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一人衣着光鲜,大约四五十岁年纪,身后跟着的两个一身劲衣短打,应该是扈从。
或许是镇上哪个富户吧。
“晁先生有事出去了。”
苏晋答。
三人这才看到她,行了个揖:“老夫是镇上江宅的家主江旧同,从前何以没在镇上见过阁下。”
苏晋道:“在下姓苏,单名一个榭字,是晁先生的故友,今日才到翠微镇。”
又看这三人目色焦急,额头都有细细密密的汗,心思微动,便问:“敢问江老爷可是有子弟跟着晁先生进学?”
江旧同忙道:“是,老夫的幼子江辞正是在晁先生的学堂进学。”
苏晋一听这话,就知道是真地出事了,奈何她刚到这镇上,是个外人,不好仔细打听情况,冒犯不说,旁人未必会信任她。
倒是江旧同看她风姿不凡,又是晁先生的故友,不知怎么竟觉得她会有主意,率先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了。
原来江辞虽胡天胡地惯了,但每日申时必回家,因说要跟着府内的某个护院学武,然而今日,他非但没回,申时一过,大虎二虎的阿爹也找到江宅来了,一问才知三个娃娃都不见了,一众人决定分头去找,江老爷先来问晁清。
“我们说好,若找不着,就在晁先生宅子这里碰头,这里离翠微山进,几个娃娃去哪里野都不怕,就怕上山!”
这时,晁清与梳香也回来了,与他们一同来的还有覃照林与大虎二虎的阿爹。
火把子举着对面一照,脸顿时白了——都没找着人。
几个孩子再野也不可能野到镇子外头去,这么一看,八成是上山了。
大虎二虎的阿爹说:“得赶紧去找,前天二虎和我闹着要跟猎户上山,还被我训了一回,像是不服气,张武家的才被土豹子咬断了胳膊,几个娃娃夜里碰到了怎么办,跑都跑不掉——”
他越说越急,到末了,竟要自己上山寻人。
晁清拦道:“张武家的是猎户,三个人一起上山都受伤,你一个人去能起什么作用?”
转头看着江旧同,“江老爷,得找帮手。”
江旧同会意,吩咐一旁的扈从:“即刻回江府,把宅子里所有的护院都召集过来。”
又问另一人,“南护院回来了么?”
“还不曾,南护院今日去平川县城了,要跟着夜里的桑车回来。”
江旧同重重一叹,这个南亭,从来不爱抛头露面,来江宅两年余,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怎么偏生今日去了平川县呢?
“那让玥儿去村口等着,南护院一回来,请他立刻过来晁先生这里。”
吩咐完,又转头看晁清:“晁先生,您学问多,接下来您看该怎么安排?”
晁清知道,越是危急,越要冷静。
可是,失踪的四个娃娃都是自己的学生,心神实在缓不下来,且要论统筹大局的能力,曾官拜一品辅臣的时雨远在自己之上。
“苏榭,依你看呢?”
苏晋想了想,大随的州府划分,最末一等是县,而所谓的镇、乡、村,其实只是个叫法(注),方便管理,并没有正式的官府衙门,而所谓的镇长,乡长,村长,要么是县衙安排来管事的长吏,要么是一个宗族的族长,不入流,也没有资格雇衙差。
她接过晁清手里的火把,朝山上看了看,说道:“既然不确定四个孩子是否真地上了翠微山,寻人该分两头。”
“一,召集镇上所有的猎户,加上江宅的护院,上山寻人。”
“二,谁家有快马?”
江旧同道:“老夫家有一匹。”
“来个会骑马的,即刻赶去平川县报官。”
谁知“报官”二字一出,江旧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更白了几分,嘴唇动了动,似想说什么,但一想到幼子江辞的安危,又将话头咽了下去。
有人问:“苏公子,为何要报官?”
苏晋道:“这四个娃娃除了上翠微山,还有一个可能,被人掳去了镇外。我们召集猎户,召集护院,是要去山上寻人,若他们不在山上呢?此其一。”
“其二,翠微山魏巍庞然,一夜之间寻到人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很小,且山上猛兽出没,进山的人亦可能遇到危险。此刻报官,官差在天亮前赶到,一来可以帮忙寻人;二来,若四个孩子与进山的人遇到状况,可及时增援。”
这话一出,众人无不觉得苏晋考虑得周全,纷纷赞同,只有一人问:“苏公子,县令大人是百事缠身的大人物,咱们这儿不过四个孩子失踪,报了官,他就会带着衙差们赶来么?”
苏晋有些不解:“四个孩子失踪已不是小事,且他们有八成可能上了翠微山。再者说,县官也好,州官也好,府官也好,官就是为民做事的,他不肯来,那还当什么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