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这种东西,他小时候跟着父亲周崇山耳濡目染。
他实在去过了太多次赌场。
现在的周谦仅仅只是听到了赌场的喧闹,他还置身于湿地之前。
但很快情形就发生了变化,他四周的画面就好像油墨重彩的画卷被泼上了水,颜色调合着旋转,变得扭曲、粘稠、混杂,最后整幅画变成了黑灰色,却又在瞬间被新的画笔绘出了一幅迥然不同的场景——
周谦来到了赌场。
他看到了只有10岁不到的自己。
自虚空中俯瞰下去,周谦看着年幼的自己被父亲抱着,一步步走入赌场。
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仿佛灵魂附体一般,周谦从虚空坠落,掉进了小时候自己的身体中,然后以年幼自己的视角,打量起这个陌生热闹、又隐隐充满危险的世界。
周谦从小长得漂亮,眼睛形状生得特别好看,目光尤其清亮,瞬也不瞬望着人的时候,显得无辜天真又纯良。
这样的他,不管是从气质、还是从年纪上看,都实在是与赌场显得太格格不入了,可周崇山浑然不在意,就那么把他带了进去。
骰子、扑克、五颜六色的鸡尾酒、狂喜的呼喊、悲伤愤怒的吼叫……充满各种各样新奇玩意儿的赌场,对年幼的周谦来说是个无比新奇的世界。
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让他既感到好奇,也感到畏惧。
但大概天生喜欢玩这种游戏,被周崇山抱在怀里的时候,周谦瞧着他们打牌,脑子里也开始做起了运算。渐渐地,他感觉到了乐趣,以至于忘记了畏惧。
此刻正在展开的这一局是梭哈。
周崇山正跟一个大肚便便的中年男人对战到关键阶段。
“加码吗?”
那人问道。
周崇生头上滴下一滴汗,但他果断道:“Allin。”
“老周,咱们玩回大的。我再加一千万。你也再加点注,敢不敢?”
“哈……老张你今天兴致很高啊。你要什么?”
“你儿子!”
那个叫“老张”的人目光一沉,以某种黏腻邪恶的目光,看向了仅仅只有10岁不到的周谦,然后他用暗哑的声音说,“你输了,就把你儿子送给我,敢不敢?”
周崇山愣了一下,但很快果断道:“我有什么不敢的?哈哈哈——”
赌场内,喧嚣热闹依旧。
周崇山没有察觉到,他单手抱着的周谦的后背与手心,在瞬间就出了很多冷汗。
周谦的眼神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就好像呈现出了某种放空的状态,依旧显得无辜。只是这回无辜里还多了些许迷茫。
在场看到他这眼神的所谓大人,没有一个知道——其实他什么都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