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清脸色苍白,却不是怕,而是气的。
他冷冷看着那位带着面具的“城隍爷”,高声道:“谢七郎,别以为我不知道城墙上那些东西,是什么勾当!”
说罢,他对身边人一点头,那捕快从怀中掏出一只火折子点燃,朝着城墙挥了三下。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扮作城隍爷的谢家七郎立即扭头往城墙上看去,面色大变。
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城墙之上,突然冒出好些人来。
他们两两一组,担着一桶桶滚油,往城墙上的一处倒下。
谢七郎身上一抖,他竟然知道了!
连那东西在什么地方,都叫这县令寻了出来!
滚油一桶桶连接不断的浇了下去。
城墙上顿时冒出滚滚黑烟来,从墙内深处能听到奇怪的嘶吼声,听不出来是什么,只是十分凄厉,让人毛骨悚然。
“你!你竟敢!!”
谢七郎勃然大怒,他一把扯下脸上的城隍爷面具,从站在台下的谢家人手中抓来一只火把,就要去点燃柴垛。
“给我拿下他!”
施县令命捕快们按住谢七郎,他自己则冲向柴垛,去拉上面挣扎不已的人,全然不顾自己也沾了满身的火油。
“竟然伤我谢家之物,不知死活!不知死活!”
谢七郎被捕快们按住,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
热油仍在滚滚而下,墙缝内的嘶鸣声愈发惨烈,谢七郎被众人按在台上,急得眼睛赤红。
失算了!
他轻敌了!没想到这个没来多久的县令,胆子竟然这样大!
三日大傩,除了参与傩戏傩舞之人,他还安排了上百人暗中护卫,以防有人滋事。毕竟这回是要做生祭,万一雾州县令不上道,他手上的这些人手,对付县衙中的几个捕快,绝不是问题。
可这施清,竟然绕过了谢家,不知从哪里借了兵来!
还早早就埋伏在城墙上,连滚油都备好了!
“蠢人!蠢人!此举必将招来灾祸!雾州一城几万人命,都被你葬送了!”
施清定定看着他。
“是吗?你说的天灾,就是那个?”
他朝着城墙上的黑烟一指,“与其让它来葬送我,不如我先葬送了它吧!”
“说得好!”
胡好好轻轻赞了一声。
她转过脸去看顾娇,压低了声音道:“娘子神机妙算,果然县令有后手!”
顾娇没有说话,她只是盯着城墙之上,道:“还没完。”
胡好好一惊,她都闻到好大的糊味,就是块生肉这时候也烫熟了,怎么还没完啊!
施县令终于把人从柴垛上拖下来,又令人弄开他身上的铁链,把他口中堵着的布巾掏了出来。
少年满脸都是水渍,也不知是汗还是泪还是油,脸上的黑灰被冲成一道一道的,这时又抹得一团乱,像只在泥堆里滚了几圈的小狗一般狼狈。
“多谢贵人救命。”
他跪在地上给施县令磕头,被他扶起来,安慰几句,就让人带下去换衣服洗澡。
毕竟他满身都是火油,十分危险,万一被什么东西引燃,救都救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