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转身开门进去好好休息一下她那从下飞机开始就一直绷紧的神经了。她实在是没想到仅仅才回国一晚,怎么就会接踵而来发生了这么多事,一众主角配角,该出现,不该出现的全都粉墨登场。甚至高歌觉得这短短一晚里的种种,比她在国外一年发生的还多。她甚至恨不得马上去买最近的一班飞机逃离这里,继续龟缩在她过去七年里那平淡无味但安全的生活中。
然而这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完,肩膀却被左承尧拍了一下。
高歌有些紧张的回头,“怎么了?”
“你的抗过敏软膏。”左承尧单手递给高歌。
高歌放松下来,“哦,我忘了,谢谢。”说着伸手去接。
那软膏小小一管,不过一只口红大小,左承尧一递,高歌一接,两人动作的一来一去之间,高歌不小心碰到了左承尧的手。这不过是生活中平常的触碰,换作是另一任何异性,大概都引不起任何波澜。然而这个男人是左承尧,高歌生命里唯一的男人。他们站在的这扇门背后的房间,是他们第一次发生亲密关系的地方。高歌难以抑制的在接触到他手指温度的一刹那,心跳漏了一拍。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做出了一个把手往后退的动作,虽然很微小,但左承尧也察觉到了。
他没有放开软膏,反而用另一只手拉住了高歌试图往后退的手。他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轻柔掰开,令她的手掌摊开朝上,然后再把软膏放在她的手心。手指与手指间的轻微摩挲,令这简单的动作,凭添了几分缠绵滋味。
高歌觉得自己的脸不争气的一下子红了。她心中懊恼,只是这样一个小小动作,左承尧还什么都没做呢,她就如此经不起撩拨吗?是因为这个男人是左承尧?还是因为她禁欲七年,空窗了七年?
左承尧状似不经意的说:“要不要我帮你擦药?”
高歌当然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暧昧暗示。擦药,就要脱掉衣服,用他的手逡巡她的身体,背脊、手臂、颈项……光想一想那画面就令人面红耳赤。
当年,一心想要诱惑左承尧的高歌不就正是看中这点,才会故意让自己过敏,使出苦肉计想要缠住左承尧吗?
不过现下,高歌害怕左承尧误会,连忙拒绝:“不用了,左先生,我自己可以的,不用麻烦你了。时间真的不早了,您还是早点回家休息吧。”
左承尧也没有再说什么,只随意一笑,转身离开。
高歌摸不透左承尧那一笑的涵义,也没有心思去研究了,她疲倦的打开房门。
这房子虽然七年没有住人,但高歌找了家政公司一直有定期打扫。回国前也专门找人换好床单被罩。所以整个公寓还是保持着七年前的干净整洁。
只是没想到,那位家政人员大概是觉得地毯铺着清扫费时费力,又一直没有人住,所以把它卷起来堆放在玄关处。高歌本就疲累不堪,又想快点进门彻底避开左承尧,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成卷的地毯,一不小心就被地毯绊倒,摔倒在地。
她狼狈的呼痛一声,这倒霉的一晚,连块地毯都要和她过不去。她觉得自己站在崩溃的边缘,这进门的一摔就快要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去他的邱安洁,高乐诗,去他的左承尧,她为什么要回来?和过去七年一样安稳的躲在那个经常大雪封城的小镇不就好了吗?没有什么人,一年到头见的梅花鹿比见的人还多,不好吗?
高歌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了,真想就这样躺在地上长睡不醒。
然而她想起了七年前在国外的那冰冷一夜,她也是这样摔倒在地,久久没有起来,后来她失去了……高歌不愿再想,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算了,已经逃了七年了,这次既然下定决心回国,不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会遇见这些人,这些事吗?高歌,你已长大,请勇敢成熟面对。”
她费力的想要支撑起身体,然后抬头,再次看见了左承尧。他在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听见高歌门内发生钝响,于是重又折返。
高歌半坐在地上,左承尧居高临下的静静俯视着她。
这场景一晚发生两次,高歌觉得巧合的可笑,恰好暗示着他们两人现时的处境。她总是在出丑,他一路挂着他那没有温度的浅笑冷眼旁观。高歌甚至在想,说不定他也看见了之前在后花园的那一幕幕。在他眼里,她是不是还是那样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任性妄为呢?辱骂继母,欺负妹妹,以及害司机白等,顾三哥担心。
而现在,她又跌倒在自家门内,连同过敏,会不会在他看来,这又是高歌自导自演的一出拙劣的、和当年一样的,吸引他注意留住他的假戏呢?
左承尧向高歌伸出了手拉她起来,高歌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刻意推开他的手,借着左承尧的力,站了起来。
还没站稳,左承尧却顺势长手一勾,高歌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他的怀里。
“这么多年了,你的勾引手段能不能有点进步?”左承尧懒洋洋的说道。像是看着编剧黔驴技穷,数十年如一日,没有新意的厌倦。
果然,他还是误会了。高歌忙推开左承尧,令两人之间留出一个合理的距离,“左先生我想你误会了,几年前我确实做了一些纠缠骚扰你的事,对此我非常抱歉。但是今天,我确实是不小心过敏了,我不知道是邱家母女的杰作,还是下人不小心放了花生,总之不是我故意的。刚刚,我也确实是不小心摔倒的,不是故意要重新引你回来。请你相信我,今时今日,我对你,左先生,再没有任何妄想。这一切只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