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风阁位于陈宅西处的君竹苑,位置偏僻至极,除了平日里几个打扫的小厮少有人出没。
陈氏一族在烟柳镇最初便是大户,因着陈老爷子的远见,长街之上的店铺大半是陈老爷子当家时购进陈家。
近些年陈家愈发繁荣,只是越是强盛繁枝错杂的事情便越多,大概由于操劳陈老爷子四十岁出头便没了,留下一众女眷同四个年幼的儿子。
陈府三少爷陈淮生早年反骨,十七岁时不知为何被陈家送出国外。再回来时却无端成了个疯子,这原由沈槐不知道,但陈淮生被关在藏风阁中是她还未嫁进陈府之中便听说了的。
夜色之中古旧的阁楼隐没在黑色之中,阿槐站在藏风阁底。漆黑的长发垂在腰间似能融进夜空,她抬眸看了看顶端微微亮着光的一间屋子。
那是暗夜中周遭唯一的光亮,这情景就如当年她在穷困潦倒之时第一次见到陈淮生的样子。
那是深冬,沈槐又冷又饿,早已没有力气的蜷在长巷之中,恍惚之间似乎见到姐姐正温柔带笑地朝自己走了过来。
这是姐姐死后的第一个年头,她无依无靠孤活着,常常饥一顿饱一顿。在这苦寒的冬日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支持不下去了,她将脑袋埋在膝盖上,不想再
挣扎下去。
陈淮生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从马车上下来,脚步轻缓地走到沈槐面前蹲下身来,沈槐一抬眸就见到他似玉瓷般清俊的脸。
他看着虚弱的沈槐脸带担忧,眼中在暗夜中微微发亮,眼眸中竟像是汇集了无限星光。
那是这个深冬夜色中沈槐唯一见到的光,而这束光也救了她的命。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你是不是饿了?”
沈槐从回忆中醒过来,抬脚踏进阁楼之中,陈旧的木梯承受重量发出吱呀的声响。沈槐走到楼顶见到陈淮生在房中来回踱步,似是被她脚步惊扰的焦虑不安。
他见了沈槐脚步一滞而后走近窗前。
沈槐上前几步手搭在窗沿垫高脚尖朝他笑起来,“陈淮生,你还记不记得我?”
陈淮生抬眸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沉默片刻,突然抓起沈槐的手掌,一口咬下去。
疼痛令沈槐叫出声音,陈淮生力气大得令她挣扎不得,她见了他这绝望发狂的模样,心中无端有了些怜惜。
他被关在阁中这几年,竟是连脚步声都能惊动他紧张的神经,令他不安至极。
沈槐任他咬着,抬起另一只手抚在陈淮生发间,声音温柔带着安抚的味道,“不要害怕陈淮生。我是沈槐,你的新娘。”
不知道是不是安抚
起了作用,陈淮生竟渐渐放轻了力度,手却仍握着沈槐的瘦小的手掌。这时他眸中已是清明的模样,他看着沈槐出声道,“我似乎很久之前见过你。”
沈槐听了笑起来,反握住陈淮生的手道,“是。”
沈槐再回到她所住的锦苑时已经深夜,苑中人想来都是安眠,她悄声径直入屋歇息。
再醒来时竟是被丫鬟摇醒,“三少奶奶,三少奶奶,你快醒醒!该去给大夫人她们敬茶了。”
睡梦中的沈槐迷迷糊糊的应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敬茶的时辰快到了,三少奶奶你得快些了。”
沈槐听了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入目便是丫鬟平静的脸。那丫鬟见沈槐醒了,“三少奶奶请洗漱吧。”语气恭敬,但是神情之间却像是带着一丝轻蔑。
沈槐同丫鬟进了大夫人的玉堂苑时,厅内空无一人。沈槐孤零零站在厅中有些无措,身后丫鬟抬眸看了看沈槐的模样。眸中带着讥诮,面上平静没有一丝替自家主子担忧的神情。
身后传来脚步,沈槐连忙转身,见进来的是大嫂许安月,沈槐屈了屈身子朝她请安,“问大嫂安。”
许安月听了,将怀中的丝绢取出来拭了拭唇畔,状似无意道,“弟媳起的可真早,竟并不像寻常的新婚小娘子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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