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怔,瞪着仆妇道:“快去开门!”
仆妇战战兢兢地抱着婴儿走到门边,将木门开启了一半,白茫茫的风雪中人影一闪,已有一个男子快速进了门。
他一见仆妇怀里抱着的婴儿,不由猛地一惊,急忙反手将木门推上,顿足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早已吃了药吗?!”
“是她将我第二次吃的药材给换了!”女子苍白着脸,一指仆妇道。
“你!”男子怒视仆妇,猛地将她一推,劈手抢过呱呱哭泣的婴儿,看了一眼,忽而紧闭了双目,喃喃道,“不要怪我狠心,你实在不该来这世上!”说罢,右手一扬,便朝着婴儿幼小的脖颈处掐去。
“天呐!”仆妇被这景象惊呆,猛地扑上去一把拽住男子的袍袖,颤声道,“不能这样做啊!你们要是不想要这孩子,我可以带回老家当成自己生的,绝不让旁人知道实情!”
男子斥道:“休要妇人之仁!此事与你没有关系,再敢多嘴,小心你的性命!”说话间,他暗中运力,将仆妇的手腕一震,便又想要掐死那婴儿。
婴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哭个不休,仆妇瘫倒在地,还死死抓着男子的衣衫下摆。忽听得木门一响,一阵大风卷了进来,男子怔了怔,下意识回头望去,原来是风吹门开。
但正在此际,从那门外传来一声惊呼,将屋内的人俱吓得不轻。
床上的女子急忙以布帘掩住脸面,那男子朝屋外定睛一看,竟见一名年轻的尼姑手持纸伞,怔立于门外。
尼姑望着男子,似是在回忆着什么,忽而一省,道:“原来是……”
她这话还未曾说完,怀抱着婴儿的男子已经冲出屋门,宽袖一震,以内力直击向尼姑面门。那尼姑不防备他会忽然出手,情急之下手腕一震,原本合拢的纸伞忽地绽开,伞上雪珠飞旋,伞面一挡,正拦住了男子的攻势。
“贫尼与施主并没有冤仇,施主为何要痛下狠招?!”尼姑虽是挡住了一招,但仍被那男子的内力震得连连后退。
男子双眉一蹙,目露狠劲,二话不说便又继续朝着她紧迫而去。但此时怀中婴儿不断啼哭,扰得他心头急躁,又怕哭声引来更多的人,只得回头喊了一声“接着”,便将婴儿朝着躲在门边的仆妇抛掷过去。
尼姑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眼看男子对自己连连进攻,丝毫不见往日风范。她勉强应接了数招,已感不支,趁着男子不备,虚晃一招,抽身便往山上的庵堂掠去。男子一撩衣衫下摆,飞身纵过她的头顶,在尚未落地之前,袍袖一卷,掌风如刀,削向尼姑咽喉。
那尼姑双掌一合,想要阻住他的掌势,但怎敌他内力深厚,只觉手腕一麻,便失了力道。男子趁势一探身子,右手双指如钩,轻轻一扣,便锁住了她的喉部。
“得罪了!”他低声一叹,手中用力,尼姑只挣扎了数下,便瘫软无力地倒在了他的脚边。
此时夜幕初降,白雪纷飞,山中并无其他人影,男子将尼姑的尸体拖进林子后,迅速转身飞奔回屋,才一进门,却见床上的那个女子一脸惊慌。
“快去追珍娘!”她见他回转,便似得了救命稻草一般。
男子一怔,这才发现那个仆妇竟已经不在屋内。
“孩子呢?”男子倒抽一口冷气。
女子瘫坐在床上,道:“她趁你我不备,已经带着孩子朝后山跑了!”
“该死!”他浓眉一蹙,斥了一句,随即便要向屋外追去,到了门口,忽而又停下脚步,“你自己小心,那个尼姑已被我杀了,就扔在林里。等我回来后再处置。”话音未落,他已飞速掠出,向后山急追而去。
夜色暗沉,山道陡峭。漫天风雪中,珍娘抱着婴儿跌跌撞撞地爬上山坡,手上脸上皆是污泥。
不远处,似有急促的脚步声朝着这边逼近了。
原先哭个不停的婴儿此时已经冻得奄奄一息,小小的眉头紧蹙着,仅存一丝温热的身子微微发颤。
前方已是悬崖,珍娘没了去路,正欲转身朝另一边奔去,却觉眼前一花,那男子已经越过参天大树,落在身前。
“给我。”男子脸色青白,径直向她走来。
珍娘抖抖索索朝后退了一步,乞求道:“我把孩子带走,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只求你们不要做这样造孽的事情……”
“给我!”他牙关紧咬,目光中几乎要迸出火花来。
“这也是你的亲生骨肉啊!”珍娘忽地跪在湿冷的雪地,仰头朝着男子喊道。
男子脸上一阵抽搐,眼看这婴儿在她怀里动了一下,不禁浩叹一声,双眼一闭,飞起一脚便向珍娘踢去。
珍娘只发出一声惨叫,左手还徒劳地往前一抓,想要拉住他的腰带,怎奈身子已经不受控制,连同怀着的婴儿一起,被他狠狠踢下了悬崖。
黑暗中,她衣衫飘飞,如断线纸鸢,直坠向沉沉崖底。
山风疾劲,男子在崖前怔立片刻,正要回头,却嗅到了一股烟熏火燎的气息。他疾奔几步登上山峦,朝着来时的方向望去,只见那片山林已然燃起了熊熊烈火,由小屋一直蔓延向隐于林间的庵堂。
夜幕沉寂,大雪急旋,这不断舞动的火焰,染红了原本清净避世的山野,如狂野的毒蛇,吞噬了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