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是这就行。
霍庭恩清清淡淡的目光划过女孩就沉寂灰败的眉眼,心脏像是被一根细线紧紧缠绕住,他几乎没有过多的思考,淡声开腔:“那就跟我走。”
霍庭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没有想好带面前的小姑娘去哪,他并不是个做事冲动的人,却在这一刻,大脑直接跳过了思考的阶段。
祝家大宅内,晚宴还在继续,没人注意到这里少了两个人。
那一晚,霍庭恩开车行驶在潮水般的车流中,窗外是璀璨霓虹,明亮的路灯在夜幕下连成一道道耀眼的光线,汇聚成一条灯河,充斥着城市的繁华与喧嚣。
车内却十分安静,两人上车后一句话也没说,霍庭恩握着方向盘,眉眼清隽疏淡,对于这场变故,并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他侧目看向副驾的祝星燃。
女孩微歪着脑袋,怔怔地望着车窗外匆匆掠过的街景出神,昏黄斑驳的光影细碎的铺在她柔美秀逸的面庞,描摹出精致立体的轮廓,与初见时相比,眉眼间褪去一分稚气,多了抹明艳。
借着昏黄的灯光,霍庭恩这才注意到,祝星燃稍有些肿的脸颊上那道清晰的巴掌印,此时还在泛红,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刚巧能看到女孩眼尾溢出的泪光,纤瘦单薄的肩膀轻颤,哭得无声无息。
直到车子停在在十字路口处,驾驶座上的祝星燃才慢吞吞回头,泪眼朦胧的望向他,可怜巴巴的问他,有没有纸巾。
霍庭恩向来不擅长安慰人,更别说安慰一个小姑娘,他张了张唇,只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合适,只是沉默地将手边的抽纸盒递过去。
许是有了男人的默许,祝星燃抱着抽纸盒,抽抽噎噎的哭出声,发出细微而委屈的哽咽,像只受了伤的小动物,脆弱,敏感,无助。
霍庭恩静静听着,俊美如画的面庞有些紧绷,双手不露痕迹的握紧了面前的方向盘。
黑色商务轿车缓缓行驶在水流中,慢慢融进浓稠静谧的夜色中,这趟说走就走的路程没有目的地,只是沿着眼前的路一直不停地往前。
霍庭恩没有主动问,祝星燃更没有主动提,一路上两人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微弱的抽噎声渐渐平息,副驾的女孩似乎哭累了,不知何时已经沉沉地睡过去。
霍庭恩紧拧的眉心稍稍舒展,终于将车慢慢停下。
祝星燃的脑袋倚靠着车窗,睫毛早已被泪水打湿,红肿的脸颊上泪痕还未完全风干,就连睡觉也是皱着眉头,身体微微蜷缩,一个小时前还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此时收起利爪,对身边的人毫不设防。
霍庭恩眼底划过抹无奈,第一次对一个小姑娘生出一丝心疼的情绪,静默片刻,他才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轻手轻脚地披在祝星燃身上,望着女孩脆弱恬静的睡颜,出神了许久。
只是那时他还不知道,有一颗心动的种子已经悄悄埋在心底,未来的某天,终会生根发芽。
那晚,霍庭恩陪着祝星燃在外面待了很久,久到祝明邺的电话打来,询问霍庭恩为什么突然离席,战战兢兢的语气,以为是自己哪里招待不周,言语间丝毫没有问询祝星燃的意思。
霍庭恩挂断电话后,似乎慢慢理解了祝星燃此时的心境,从接手霍氏开始,霍庭恩见过无数大风大浪,每一次处理得游刃有余,而祝星燃的事,却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一种无力感。
那晚凌晨的风很大,皎洁清冷的明月高悬于夜空,路上的车辆渐渐变少,霍庭恩才将祝星燃送回了祝家大宅。
分别那一刻,祝星燃几乎一步三回头,或许是恐惧再次回到祝家,又或者是担心下一次不会再有像今晚这样的避难所。
霍庭恩离开后,无论过去多久,他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出祝星燃的身影。
想起那晚她是如何像只小兽反击祝兰萱,又被祝夫人欺负关禁闭,又是如何从二楼逃出来,毫无防备地跟着他,在午夜街头漫无目的的流浪。
听霍庭恩说起这段往事,祝星燃怔愣在原地,没想到那个她狼狈又落魄的夜晚,他一直都记得。
回忆起那段晦涩灰暗的往事,祝星燃本以为自己早就看淡,可如今一幕幕浮现,她还是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回抱住面前的男人,潮湿的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泪水慢慢打湿一尘不染的白衬衫,抱软绵绵的声线充满细碎,庆幸的哽咽:“那晚,还好有你在。”
霍庭恩喉咙发紧,轻拍了拍老婆单薄轻颤的脊背,像在哄小孩,眉眼间流露出心疼和温柔,一字一语说得清晰而认真:“未来的每一个夜晚,我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