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朝中元二年二月戊戌,先皇第四子盛熙煜即皇帝位,年三十。
尊生母伊柔公主曰皇太后。
玉明宫内。
待那些命妇都退出去后,伊柔严肃的面容才转而漾出笑意,朝岁妤熟稔地招手,示意她无需多礼。
方才忍得实在是有些辛苦,如今没有旁人,这才露出些藏住的性子来。
伊柔唇边含笑,柔柔看向坐于下首,哪怕是年近半百,依然不减分毫风华的岁妤。
纵使眼角已有细纹,但通身被蕴养出来的气度,以及被好好呵护才能从内透出的甜蜜,都让人无比沉沦。
单单是看一眼,便能让人觉着心情都愉悦起来。
“杳杳可是许久不进宫了,莫不是忘了我罢?”伊柔语气含酸,她可是知道,最近新丧夫的永乐才和杳杳去了趟江南。
已然官至首辅的谢晟之连朝都顾不及上,告了病假追去江南,其余早便辞了官职赋闲在家的两个,更是马不停蹄。
怪就怪那时正是夺嫡的关键时刻,纵使盛晏昭早有成算,其余人还是抱有丝丝幻想。
为使他自己的情况不再要儿子上演一回,这次的继位大典,是还在他尚有精力的时候举行的。
而后当了好几天的太上皇,才渐渐失去气息。
说起盛晏昭,这个自己伴了整整一生的人,伊柔都觉得自己幸运。
他没有对异族之子不许继位的想法,曾对她言:“天下任何人都是他的子民,只需有才能,都可。”
在所有人都觉得四皇子不可能有继位的可能时,他却在发现自己儿子中唯有盛熙煜才能更甚,毅然将所有精力投入其培养中。
她虽能感受到盛晏昭对自己没有多少爱,但有足够的尊重。
尽管她与盛晏昭的相遇,也是自己处心积虑得来,但被有心之人拿来攻伐时,伊柔才知,盛晏昭从不在意这些。
他知道自己所有的想法,仍然愿意理解和包容。
想到与他的那些时光,伊柔仍觉得温馨。
岁妤打趣她,“瞧你这模样,我就算告诉你了,恐怕当时也舍不得同我们一道跑来着。”
六十岁已然算是高寿,盛晏昭年轻时操劳成疾,能活到这个时候已是喜丧。
是以虽有悲痛,却并不沉湎其中。
伊柔不与她相互逗乐,拿出一封折子样的文书递于她。
赫然是一封前往五台山清修的批折。
永乐便在五台山,与其说是清修,不如将其称作说走便可走的游历,不必束于盛京。
“这下,我便能同永乐一道四处走走了。”说着上下看两眼岁妤,故作叹息,“倒是杳杳,恐怕谢首辅他们不愿放人哦~”
微风携一缕阳光钻进内室,照亮相视而笑的两人。
白色光点汲取着柔和的笑意和欢愉,在岁妤耳尖上的暗红小痣处,缓缓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