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听他提起侍卫所的日子,面色一动,眼神似乎柔软了些许。
“你没跟对好主,否则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宁王对元魁,哪还有什么主仆之情呢?
若真的顾惜他,就不会让他自断一臂,才肯留他在身旁。
对于一个武人而言,一只握剑的手臂,比性命还重要。
更不会明知他受断臂的限制,根本无法执行这次任务,还把他派了出来。
这不是刺杀,这是送死。
“你,你住口。”
利剑的伤口这时才疼痛起来,元魁面色惨白,冷汗涔涔地往下落。
“是我背叛了宁王殿下在先,他就算让我死,也是应该的。我不许你说殿下的不是,他没有错!”
事到如今,元魁还在为宁王说话。
陈墨近来学着练嘴皮子,自以为颇有成效,此刻却只觉得无话可说。
也罢,他一心护主,自己说再多也没有用。
陈墨朝底下一挥手,正要命人把他抓起来等候发落,元魁却强撑着身子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看在咱们一起在侍卫所的情分,杀了我吧。我这副样子,难逃一死。即便回到宁王殿下身边,也不过是给他丢脸的一条丧家犬。我只想死得体面一些,求你。”
元魁难得说出一个求字。
他从前是连自己逊于陈墨,都百般不肯承认的。
为此他废寝忘食地练剑,就是为了能击败陈墨,成为侍卫所中的第一。
到最后,他还是没能如愿。
而今他求死,陈墨反倒迟疑了起来。
他能够理解元魁的心情,此刻死在他的剑下,已经是最大的体面。
今夜之前,晋王是这样吩咐他的。
“宁王府的那些死士,无情无义无心,只有野兽一般的欲望。这样的鬼物,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既然在岭南,我们已经杀得够多了,索性今夜将他们杀个干净。”
从此往后,死士这种肮脏的东西,便不会再出现。
可元魁他是暗卫,他并不是死士……
“嗤——”
剑锋入肉的声音响起,陈墨诧异地低头一看,元魁已经凑上了他低垂的剑尖。
原来他趁着陈墨不注意,一个用力,便把自己的脖颈凑了上去。
那剑直插入他的喉中,冒出大片大片的血泡来,他嘴角鲜血直流。
众人沉声不语,看着元魁口中的血水越冒越多,看着他面孔逐渐失色。
“谢……”
元魁的声音,几不可闻。
而陈墨明白,他是在对自己道谢。
倘若不是他的默许,以他的身手,元魁根本没有机会凑上他的剑尖,更没有机会让剑没入喉中。
这是陈墨与他相识一场,最后的成全。
最后,他沉沉地倒在地上。
一双眼睁得大大的,看向西边的林子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