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拒绝,沈太师居然已经替她答应了!
这种封建大家长的老毛病,即使她如今已经成为太子妃了,沈太师还是难以完全改变。
不过想到他对沈风翎的不闻不问,对沈风斓,他如今已算得是个慈父了。
小陈氏恐她不悦,又解释道:“斓姐儿,你可别怪你父亲,你父亲也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当年廖老离开京城隐居山林的时候,就说过会再回来找你对弈的,你那时也答应了。如今若是拒绝他,只怕那廖老一时激奋命丧京城,那岂不是要惹旁人议论你吗?”
沈风斓想着这话也有道理,便朝小陈氏点了点头。
“不是怪罪父亲,只是那廖老蛰伏十年,如今……唉,我若是赢他,对一个老者未免太残酷了。我若是输他,父亲想来觉得丢脸……”
好像怎么样都不对,可沈太师的意思,分明是希望他能胜过廖亭翁的。
她来到大周之后才苦练棋艺,靠的是来自现代的计算方法,胜过轩辕玦好几回。
能不能胜过这位国手,那就未必了。
小陈氏似乎有什么话,想了想又不好直说,便微微低下头去。
木清华身为晚辈,又是在座身份最低的,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倒是陶氏开了口。
“你如今怀着身孕,动这么多脑子做什么?你既可怜人家苍老,便同他堂堂正正地博弈一回,就算是体谅他十年苦修了。”
沈风斓也是这样想的,只是碍于沈太师是她的父亲,不好直接说出来。
小陈氏轻咳了一声。
“是啊,如今你腹中的皇孙最大,不管是输是赢,你父亲也不会说什么的。”
沈太师是个最要面子的性格,可他现在老了老了,更看重的还是子孙。
沈风斓听她这么一说便放心了。
因她身怀有孕,比试的时间不宜往后拖,索性就定在了半个月后。
沈风斓出阁前住的桐醴院,院中寂静无人,只有浣葛扶着沈风斓走进庭院。
梧桐树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背对着她们,认真地看树下摆好的棋盘。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青布直裰,看起来整齐又妥帖,一身岁月的痕迹沧桑又平静。
听得脚步声,他转过了头来。
眼前的女子衣着并不华丽,看起来倒有些素净,唯有一身气度凌然尘上。
她的模样,和记忆中那个十岁的小姑娘,慢慢重合在了一起。
廖亭翁永远记得,这双如水一般幽深的眼睛。
“老朽见过太子妃。”
毕竟是曾经的国手,虽然隐居多年,依然有着儒雅的气质。
沈风斓朝他点头致意,“老先生,请坐。”
两人对面坐下,一耄耋老者一美貌娇娘,目光都落在了面前的玉石棋子上。
没有多余的寒暄和问候,廖亭翁已经直接朝白棋拈去,像是赴一场等候了多年的约。
而今一坐到棋桌旁,是半刻也等不下去了。
沈风斓也极力配合,手起子落,触手微凉。
浣葛端来了两杯热茶,沈风斓时不时地暖暖手,廖亭翁却像疯魔了一样,目光从未从棋盘上移开。
若要沈风斓说实话,廖亭翁的棋技,算不得多么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