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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第1页)

我丝毫没有过高评价自己、高傲自大的意思。我只是想固守“自己的世界”,希望在自始至终足以显示自己才华的全部演出中,把自己的精神留给观众。

我希望观众看完我的演出时,在他们心灵深处留下缈缈余韵。

此后,我不再有意谢幕了。我看不出歌手对于精通舞台艺术的观众和对出于认真捧场的观众之间,那种流于形式的谢幕有什么真实的意义。唱完最后一支歌,观众照例有节奏地鼓掌、为了答谢这种掌声,一开始就把它作为例行公式的谢幕,只能使我扫兴。

“一个从事舞台生活的演员这样做有失礼貌。”

“不谢幕的演出,太看不起观众了。”

是这样么……是这样么?

这样说来,只要竭尽全力、诚心诚意,即使不演唱,只是拉开帷幕、接受掌声的谢幕,也未尝不可么?

一个歌手,不应当完全投合观众所好,在某些地方违背他们的意愿而守护住自己的世界,偶尔也保持自己的一点乖僻,就不能见容么?

小时候,我尽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晚上很怕睡觉。

我拼命拽住比我身体还大的木线轴上的线。我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拼命地拽着。不一会儿,好象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下面,感到胸口憋闷起来的时候,我醒过来了。

“作了个可怕的梦啊!”

“什么梦?”

被这样一问,我倒答不出来了。

高中一年级时,有一天拂晓,我作过这样的梦:在我们居住的五反田公寓,我们象平素一样生活着。当我正和母亲、妹妹说笑的时候,忽然发现阳台那边的窗户上露出一只大眼睛,把窗户占得满满的,既无脸的轮廓,也无一丝表情,只是一动不动地死盯住我。我就是外出买东西或者散步,那只眼睛也从远远的高空上跟过来。

当时,我正苦于工作和上学两者不好兼顾。要说没有自由,那时也确实太紧张了。我自己分析起来,作这样的梦可能正是由此而来。

二十一岁那年春天。

似乎是在东名高速公路上。我坐在一辆茶色的汽车里。车子以最高速度行驶着。路上空无一车。天空有些阴沉,但并没有下雨。我坐在汽车里的后座上看书;忽然从后边传来了马达声。回头一看,远处有一辆摩托车正在向我们靠近。但我和同车的人们都没有特别在意。

不一会儿,摩托车和我们这辆车并排靠在一起,两车速度不相上下。就在此时,我看见一双男人的眼睛隔着一层玻璃闪动着,突然,他猛地向我举起了猎枪。他双手离把,摩托车却并不歪倒。霎时我惊慌失措,环视周围,找不到能避弹的藏身之处。

他扳动了枪机,子弹穿过车窗玻璃击中了我,肩上和臂上出现了大大的窟隆,却既不疼痛也不流血。不知几时摩托车跑了,我亲口让同车的人把车驶向医院。在候诊室里,向医生讲述事件经过的也是我。

“我被打伤了,请治疗一下吧。”

医生表情呆板,冷漠地说道:“对不起,马上要作手术。请在那里等一会儿。”

我等待着,突然发现人们都不见了,只有从窗户射进来的夕阳和煦地抚摸着我。我继续等着,感觉到子弹穿过身体留下的空洞,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等到最后,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那个梦过后不久的一天。

在仿佛是一家保育园的日本式的房间里,我和另一个女人哄小孩睡觉。在房间的右角,我在哄着一个男孩子入睡。

突然,门响着被打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身穿黑色翻领毛衣,黑裤子,瘦高身材,手里端着猎枪。他的眼睛慢慢扫过房间,把枪口瞄准我以后,立即停住了。我马上把孩子护在身后,枪机扳动,子弹擦过我的肩膀,落到身后的男孩脸上。那孩子象让火烧了一下似地哭了起来。开枪的男人闻声而逃,不知什么人凑了过来,受伤的男孩子被送进医院。这里又是只留下我一个人。

正当我工作顺利,恋爱理想地发展的阶段,不知何故却作了这样的梦。总一个人被留下,比被杀掉更令人不安。

最近,我真的梦见了自己的死。第二天,在工作现场碰到他时告诉了他,他说他也作了一个十分相似的梦:我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河堤上。通红的火焰顺着风势向我扑来。跑开就没事了,可我却冲着大火跑去了。他说,这时候他醒了。

以往作过的梦,到后来是记不住的,大都在起床以前就忘掉了,只是其中特别新奇的才留在记忆中。这样的一梦,醒来好一阵还能清晰地记得每一个细节。那些毛骨悚然的景像能吓得人发疯。说实话,我因为老作这样的梦而苦恼,担心自己不久会不会疯了。

把从前的梦和现在的梦加以对比,我觉得从前的梦很抽象,意境和环境的景物都不现实,象是经过了滤波器的影象。近来,梦幻中的背景就具体多了,连梦里也具有现实性的恐怖心理。每逢梦见自己周围的实实在在的人死了,许多天我都难以平静。

梦,似乎还有彩色的和黑白的,而我的梦总是带色的。并不是整个梦境都带有丰富的色彩,仅仅是有醒目的一种颜色。那种颜色在我记忆中经久不忘,使我觉得这也许是个什么预兆。我这些梦与光明美好相距甚远,它们要昭示我什么,告诉我一些什么呢?

利用梦这个幻觉,是不是有谁想示意我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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