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勤没回过味来,还是很着急“是啊,父王不会亲自给我写信,信是书吏代写的,一直都是这样的,你看。”他竟然把信都带来了。
青枫有些感动,蒋勤对她还真是相当信任啊,既如此她有怎么能辜负他的信任,拿起信,青枫认真看了起来,信的内容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提到病写的很隐晦,但意指很严重,也正是这样的语气,让蒋勤深信不疑。青枫的食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你想怎么做?”
蒋勤本来也就是找她商量这个的,马上回答道“我想给皇上上书,请求他允许我回去看父皇。”
西边……青枫想到了去了很久的大将军,大将军剿匪,诡异的书信。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对了,长平帝是比较忌讳世子和王府私下有交流的,若是蒋勤直接上书,必然会让长平帝起疑心,而大将军这么大材小用的去西边剿匪,必然是西边有什么异动,是啊!当时怎么没想到呢!西边肯定出了问题,若是此时蒋勤上书,必然会坐实皇帝的猜测,这是要平西王府覆灭啊!大将军就在西边,恐怕蒋勤上书完了还没出长安,平西王府就不复存在了吧。“不可!万万不可!”
蒋勤皱起眉头“为什么?!”
青枫把她想的跟蒋勤说了一遍,蒋勤的面色也凝重起来,“我父王不可能会这样,他……他还时常劝我乖一点,不可能的。”
“那这信呢?”书吏代写,那么“这信会不会你父王并不知情?”
蒋勤眼睛一亮“很有可能!待我回去用别的方式给父王去信一封,多谢青枫!我去了!”
蒋勤风风火火的来,又急匆匆的走了,青枫依旧坐在原处,食指再一次开始了敲击,西边恐怕不简单啊,晚上问问顾之毅。
青枫的猜想在顾之毅的回答中得到应证,西边确实是有异样,多的他不能多说,青枫也不强迫他,大家都在朝为官,有些事你懂我也懂,说穿了反而不好。
西边的消息就到这里嘎然而止,倒是新罗公主又出了个大新闻,这回惹的人就不是这么好收场的了。青枫是听韩伟说的,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新罗公主在青楼和国舅爷苟且。这可跌破了多少眼镜。国舅爷都多大了,新罗公主才多大?人家女儿都比公主大,而且国舅爷后院里姬妾无数,新罗公主入主这是要排第几?长平帝很是头疼,这事情发生在市井,悠悠众口想堵都堵不住,新罗二皇子憋青了脸,让国舅爷给个交代。几天后情况也没好转,新罗使臣团和大宁皇室就僵在那里,而外头的传言则是越来越不好听了。新罗公主据说寻死腻活好几回,说是被人陷害的,她千金之躯怎么可以给国舅爷这个年过四旬的人当妻子,遑论妻子还不一定当得上,小妾。
她每日哭的死去活来在皇城门口求见长平帝,说自己要嫁的是定国公。于是定国公也一并卷了进去。说是当日新罗是和定国公约在了青楼。可定国公会去青楼?谁也不信啊,国公爷清心寡欲是长安城有名的,多少人家的姑娘什么手段没使过,可国公爷愣是连个通房都没有,早几年国公爷不爱女人爱男人的传闻都没少过。会去青楼?新罗公主找理由也太不现实了。
于是在迫于压力下,几天后,长平帝下旨,让国舅爷娶了新罗公主,抬个平妻。国舅爷和妻子两个都要疯了。这样一尊大佛,他们不敢收啊!二皇子别无他法,皇帝已经让步了,他也无法再争取更多,只能宽解自己皇妹,国舅爷多好啊,位极人臣,虽然有点老,可也是个美大叔嘛。公主听了当场晕了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了。
韩伟说完,青枫还是觉得满满地违和感,先不说公主和国舅爷怎么遇上的,这两个人里公主也是个不可能去青楼的人,怎么会出现呢?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青枫唏嘘却没有同情。她可没时间可怜别人。
科举法推行了有一阵了,难题一个又一个,国法的修订也在一点点的上奏长平帝,随便哪条昭告下去,都是一番唇枪舌剑。青枫这两个月口舌之争的本事何止是长了那么一点点。可到最后她还是发现顾之毅那招好用,冷漠对人,争什么争,索性皇帝接纳我意见,有本事找皇帝吵啊,再难听的话,她听过算过,再也没回过嘴了。
因为青枫和顾之毅的关系,顾迁到悠然居的时间也多了起来,谁让他老是有事找顾之毅却整个定国公府都找不到人呢。定国公府最近也不太平,二房几个姑娘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心高气傲,挑挑拣拣,要高攀就都想着要国公爷去说亲,可顾之毅又不是傻,自然是天天跑的不见踪影。然后就苦了顾迁,顾大总管每天被人拽着说。
顾迁烦啊,顾迁恼。
袖子一甩,得,爷溜了他也溜,得闲就去跟韩单切磋。两人倒是不打不相识,感情好了起来。
十二月这天,已经寒风瑟瑟,青枫下了职就看到自己的府门前站着一个摇摇欲坠的人,绕过去一看,竟是蒋勤。
他面色苍白,颧骨突出,眼眶深陷,整个人就跟鬼一样,把青枫吓了一跳“蒋勤?!你怎么了?”
蒋勤目光迷茫,身后连个照顾的人都没跟着,见到青枫就软了下来,青枫来不及反应,就伸出了手接住他。蒋勤青白的面容上徒然出现两道泪痕,声音暗哑无助“青枫,我该怎么办?!”
青枫一脸莫名,要问你也要先说清楚怎么回事啊,她招呼韩单把人先弄进府去。
蒋勤浑身无力,虚弱的厉害,韩单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扛到了里头,青枫给他倒了些茶水,又让白石去准备点点心,她看得出来蒋勤这样子很可能是不好好吃不好好睡造成的。
目光呆滞的蒋勤愣愣的望着青枫,眼里闪过的光芒很奇异,之前是一片死灰,如今是死灰里有着一些不可置信,兴奋,恐惧。总之复杂的很。被青枫逼着喝了点茶水后,终于平静了一些“青枫,我父王给我回信了。”
青枫听了这句心里也是一颤,很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不然蒋勤不会这么失魂落魄“恩”她点头,没有询问,到底是平西王的事,她没有立场问的。
蒋勤的视线聚焦在青枫身下的凳脚上“父王他……”话未说完,蒋勤又落下了泪,青枫不是第一回看到男人哭,上辈子都是绝望的哭泣,每天每天走廊里病房里都要演上很多场,她都是冷冷的走过,没一张面孔让她印象深刻过。可蒋勤现在的表情让她不忍,清泪似乎流出的不是水而是血,触目惊心“父王要把爵位传给我,他……我想回去看看,可他让我好好待在长安,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好好的待在长安府里不要出去。我做不到啊!父王他是不是……”后面的话蒋勤不敢说,一双泪眼就那么直直的望着青枫,似乎在询问,他是不是在做梦。
青枫无言,避开了他的视线,平西王这听上去是在准备后事,西边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一个叱咤沙场数十年的铮铮铁汉给儿子发来那么悲情的信件。屋子里静的落针可闻,烧着碳的火盆劈啪作响,一下一下的让人的心跟着一起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