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庭樾坐在床边,将乐儿半搂了起来。
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很是一板一眼地固定住了乐儿的头,叫喂药的童子都有些看不过去。
“公子,您的动作稍微温柔一点。”
他下意识地松了松手,一不小心摸到了乐儿的脸,小姑娘的脸颊还带着婴儿肥,触感软软的,手指好像陷入了云朵里一般。
即使生着病,小姑娘也只是皱着眉头乖乖喝药。
殷庭樾低头,看见她的嘴角有药汤往下滑,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擦了擦。
大夫交代了几句就走了,殷庭樾正欲起身,就对上了一双小鹿般的眼睛。
他还不知道说什么,乐儿先虚弱地扯出一抹笑,软糯的声音听上去可怜巴巴的:
“对不起,给恩人添麻烦了。”
“没事。”殷庭樾抿唇,将她放躺下正欲起身,衣摆却被一只小手扯住了。
乐儿小脸发白,朝他笑着,有难过,有惶恐,有期待。
“怎么了?”他问。语气有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柔和。
“我看了爹爹留给我的信,爹爹说我不是他亲生的,那恩人,你、你真的是我的哥哥吗?”
“是。”
她的眼睛微亮,小声问道:“是会帮我骂走小胖、帮我拦住大黄、帮我买糖葫芦的哥哥吗?”
殷庭樾愣了一下,喉头有些酸涩,答道:“是。”
“呜哇~哥哥……”她忽然大哭出声扑进了他的怀里,扑得他措手不及,“爹爹说你一定会来找我的,是爹爹把你送到我身边的!”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断断续续地停了。
“哭好了?”殷庭樾问。
她揉着眼睛,沙哑着声音道:“……哭累惹……”
“……”
等她睡着了,殷庭樾抽出她一直攥在手里的信纸。
信纸有些皱巴巴的了,他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了林赫怎么能在她的心里占据这么重要的地位。
林赫在信上交代了殷满满不是自己的孩子,温柔地告诉她,她的家人一定不是故意将她遗失,一定也在拼命地寻找她;让她不要忘记了学会的知识;让她不要因为自己的去世而难过太久,他会在天上指引她的家人找到她,她的家人一定会用多百倍千倍的爱对待她。
要她一生快乐。
没写多少,通篇都是简单易懂的字,却处处都是不舍和温情,末尾还画了一个拿着小花笑着的孩童。
殷庭樾顿了一会儿,抚平了纸页,突然想起了之前看见的林赫墓碑上的字。
“凭陵随海运,燀赫因风起。”
这句话留在这么一个科考屡战屡败的人的墓碑上,似是有些讽意,但殷庭樾不会嘲笑他,至少,他很认真负责地教养了五岁前的殷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