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家少主面带笑容的目送那个小姑娘离开,亓信年皱起了眉头,只不过他还没说话,身后的那个男子便出言问道:
“少主,您这是何意?怎么会把永安王府的小郡主带了来?难道她对我们的大业有所帮助?”
“我有话想同你们说。”姜无难亲自在石桌上倒了茶水,示意他们坐下,亓信年落座,那男子站在他的身后。
“我想放弃这所谓‘大业’,放弃这‘少主’的位子了。”
他话音刚落,亓信年猛地抬头,“少主慎言!难道您不想替您的母亲报仇、不想完成您父亲的遗愿了吗?”
姜无难略带讽刺地笑了笑,抵住唇:“其实,父亲在时,我并不受宠。咳咳……他或许都不知道我这个儿子几岁了、是什么性子,咳咳……”
“您不能钻牛角尖啊!皇室子弟哪有一直一帆风顺的啊?!”亓信年道,发现他似乎坚定了想法,咬牙从座位上滑落跪下。
“殿下!殿下若不登庙宇,傅父我……我死也不会瞑目!”
他身后的男子也立马跟着一同下跪。
姜无难就静静坐在那儿,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全然没有之前的温润模样。他眼底微微泛红,唇色发白,其上那颗红痣却仿佛涂了口脂。
“我好生同傅父说,傅父却威胁我?咳咳……傅父可知,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们的据点被逐一击破,黑楼沦为旁人囊中之物,大裕势微,你们一个个死去,我们如过街老鼠,四处隐匿;我被人囚禁……咳咳咳……”
“不过是梦罢了。”亓信年面色十分难看,自己教出来的学生,竟然信这种东西。
“傅父!”姜无难提高了声音,咬牙说出了另一个压在他心底许久的秘密,“其实我不是萧涣,我是萧洵,我母亲不是死在大火中的,是三皇子杀了她的;本来活下来的可能也不是我,而是我的弟弟萧涣……”
他亲眼看见,懦弱了一生的母亲勇敢了一回,收拾了包袱动用了全部关系想让他逃走,却被三皇子发现。
“他留下,让涣儿生。”
这是他的父亲说的话。
年十二的姜无难当时躲在衣柜里,听见三皇子这般说,轻轻松松的,要母亲将他的生路给另一个儿子,而在说出这句话时,他父亲可能都想不起来,这个要被他夺了活路的儿子,叫萧洵。
他在衣柜的缝隙里看见——母亲不同意,被三皇子一刀捅死。
他在母亲制止的眼神中,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出来后,只听见奄奄一息的母亲绝望地说:
“洵儿,这是、娘给你、给你……留的生路啊!”
他将母亲的双眼阖上,“娘放心,我会活下去的。”
亓信年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拽出:“殿下!可咱们已经努力了这么久了!”
“傅父可知,我活不过三十?”
“胡说!元……”
姜无难截断他的话,在他震惊的目光中,继续道,“元川只能给我续命,不能救我,咳咳……我既活不了多久,我就想要过得快乐。
若傅父逼我,这大业,你们另寻旁人吧。”
亓信年的眼神有惊诧、有怀疑、有受伤、有担忧。
哪有什么旁人?前三皇子的血脉都死完了,只剩下萧洵一人,可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孩子……
“臣知道殿下不是萧涣。”他闭了闭眼,“殿下容臣想想。”
姜无难的手瞬间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