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慢倨傲的嘲讽像划破遮羞布的尖刀。
病房随即响起老人百感交集的悠长叹息:“引狼入室,咎由自取。”
程晏池眉目如山,凉漠地笑了笑,唇边撇开尖锐嘲弄,又看了眼先声夺人的盛微宁,眸光沉黑幽邃。
程昱川愣住:“爷爷?”
盛微宁淡淡瞅着程建雄在管家的搀扶下坐起身,满头银发乱糟糟的,面色颓唐,一夜间苍老了十岁。
“你和我爷爷乱世中四处跑单帮、盗墓,说好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结果大难临头你把我爷爷推出去顶罪。我爷爷忠厚重情,正巧盛家的生意江河日下,他错信你真会妥善照顾盛家,其实你根本就是另有所图!包括你领养我们姐妹同样居心叵测!”
盛微宁慢步走近程建雄,紧盯着他色彩浑浊糜败的眸不放,眼里寒星辉映,她唇珠惑人,言辞如刀。
“你太自负了,你真认为自己的龌龊心思能瞒天过海,你可以掌控所有人吗?你那么爱下棋,怎么就不懂韬光养晦以退为进的道理?天道好轮回,哪里只有你掐住别人死穴不撒手的好事?”
程建雄被她凌锐目色震慑,一口痰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猛然撕心裂肺咳起来,气音孱弱。
“盛微宁,你够了!”
程昱川大步上前抓住盛微宁肩膀,情绪激动地摇晃:“你到底什么意思?你究竟想怎么样?我爷爷养你们十年,你不知恩图报还倒打一耙,现在联合程晏池把程家搞得四分五裂,你看不到我爷爷病重?你想气死他?”
盛微宁冷笑着甩开程昱川,神情狠厉指向程建雄。
“他坑害挚友,觊觎有夫之妇,独吞不义之财,对故友后辈心怀不轨,这辈子沽名钓誉,不得好死也活该!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程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程昱川,象牙塔一旦坍塌,世道人心会告诉你什么才是真实,所以你没资格谴责我。”
程昱川被盛微宁疾言厉色的模样镇住,好像溺水者迎面被凶猛浪头迎面拍下,窒息感遮天蔽日涌来。
他忽觉脸很疼,整个世界翻天覆地。
盛微宁指控程建雄的话,他一句都没听懂,可字字句句又镶嵌心脏,该死地撕裂血肉。
他下意识去拉盛微宁,另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扣住他。
程昱川余光瞥见程晏池淡漠的容色,语调带着浓浓的火气扑向统一战线的两人:“她如今还是我的未婚妻,你身为她大哥,给我收敛点自己!”
“别说我从未想要她,就算我想要她,谁也拦不住我。”
“哈,你不想要她,那你这是做什么?”
“看你不顺眼。”
程晏池懒散搭腔,剪影峻拔,清凉无波的眼眸泛着凌然冷芒:“我为什么要为你收敛自己?你太自视甚高了。”
“一个男人,能不能别吵不赢女人就暴力相向?丢脸。”
边上的管家目睹手足相残的一幕,唉声叹气。
引狼入室,真没说错。
程建雄的咳嗽好不容易止住,胸腔冰凉,思绪游离片刻,他望向盛微宁:“你几时晓得的?”
盛微宁淡然越过程晏池,黛眉弯弯:“五年前。我发现了奶奶的日记,就算我很早知情,最后依然会跟你来镜海,现成的资源干嘛不用?难道要我一辈子留在穷乡僻壤,没有出头之日吗?”
曹胜兰的继子经常半夜偷溜进她房,丈夫也不肯让她念书,长此以往,她的人生只会毁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