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家凯忍不住想,是不是这就是地狱了呢?
地狱的深处,会有灿烂的阳光吗?
否则,为什麽,在这个时候,我竟会觉得温暖呢?
徐强从因为内疚而打来电话通知的同事那里,得知尹家凯代替自己,与被自己结下梁子的流氓带走,於是急匆匆感到当初去找对方理论的办公大厦时,已经是午夜十分。
楼底下警卫室的灯虽然还亮著,可顶上却连电梯也已经关闭。
平日里闲下来唠嗑的时候也曾激|情澎湃地说到在这城市,外地人多到各人同时跺一脚可以跺翻大马路的程度,当时还没感觉,可这半夜三更的,七八个操著家夥的大汉聚在一起跑在人家门外喊话的阵势,看起来倒也浩浩荡荡。
当时劝自己跑路时,徐强还暗暗抱怨过这群空有架子的爷们不仗义。不过没想到当真有事情发生却倒也个个不是缩头乌龟。
就这样一帮人虽然喊了老半天,那警卫却只是推说不知道,有什麽事等明天这大厦有人来上班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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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强这些人刚刚摆出的的确是随时豁出去拼命的样子,但毕竟同行的也知道难处,一时间再逼问不出个什麽,就蔫了下来。
这样磨蹭了好些工夫,直把这徐强给急的满头大汗了。之前也听过那变态的能耐,被对方弄到几星期下不了地的那个小子的惨样自己也是亲眼见识过的,如果这次换成是那个心高气傲的尹家凯,指不定要受成怎麽样了。
都是自己害的──明明两人的关系都好了很多了,偏又出这种事!尹家凯这人心眼本来就不大,所以,经过这回这事後,真不知道要把自己恨成什麽样了!
这麽一想,他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为自己当初那样多管闲事而後悔了,但忆起当时那被整饬得病恹恹的小年轻,又并不确定当时如果早知道会惹来这麽大麻烦,到底自己还会帮不帮。不过现在换成尹家凯要被搞成那样子的话,他却又觉得根本难以想象。
一干人见徐强一忽儿跺脚一忽儿叹气的样子,却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偏偏上次店里那小鸭子被包了出去电话现在又打不通。另一边也劝不了徐强,也只得说著有消息马上联络,先回店再说。
一下子只剩下徐强一个人,那大厦的保安听了前因後果,也不敢赶人,於是阴沈沈的天气,他便如个静坐示威的反动派一般紧咬著个嘴唇硬是赖著不肯走。
接到电话搞清对方老窝地址的时候,天差不多都快要亮了。徐强直接从市中心打车过去。
大清早的交通虽然不怎麽堵,但徐强却感觉前面的公路漫漫没个尽头。
他趴在车窗上看著玻璃外面从宽阔的三向线变成有绿化带的双行道心里又开始堵了。
原本一直躲避还来不及的对象,现在却决定大不了贱命一条地豁出去而自动找上门,说不担心害怕当然是骗人的。
在老家,谁得罪了谁,找些帮手打上一架气撒完了也就没事了,大不了也就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好了,可毕竟林子大了,什麽鸟都有。就流氓到大城市里也是分了级别的,徐强刚来那会儿就听说过一些耸人听闻的传言,所以他现在就这样急吼吼地跑过去,如果对方是厉害点的角色,还没进门就被砍死然後弃尸荒野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可事实还是说明他想得太多了。他被司机叫下车的地方环境倒还清幽,不过也看不出会是杀人弃尸的好地方。所以也还猜不出到时对方有没有砍他的意向。
核对了下门牌号,抬头才发现面前是好大一个雕花铁门,刚要狂按门铃,结果眼睛却定在那铁栏杆里面的某处而动弹不了了。
铁门很宽,视线穿过门里可以对整个庭院一览无余,有好几条狗在对自己虎视耽耽,其中两条更是因为嗅到有入侵者的味道而立刻吠个不停。不过却被皮链子拉得很紧。
而另一边靠近屋子,被皮链子拉紧两个手腕後,高高挂在庭院的大树下的那个人,却竟然就是尹家凯没错。
徐强的视力非常好,但是有一瞬间他也忍不住以为自己看错了。
一月份的天气,即使是在冬天温度不算太低的S市,如果一丝不挂地吊在室外,也绝对能吊得死人了。
更何况也不知道尹家凯到这个时候被吊了多久,此时无论是脸色还是身体,都已经泛起青紫,在有些灰蒙蒙的天色间,白惨惨的看起来当真就跟个死人没了两样。
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这麽嚣张!徐强看了那状况心惊不已,立刻不顾一切拍铃撞门。
显然刚才的狗叫声便惊动到了屋子里的人,院子里立刻有几个打手样子的男人冲了出来。
徐强见过其中一个,於是冲他嚷道,“开门!”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他,挡住了另外几个,朝他冷嘲热讽道,“我还当谁?原来是你个拿朋友当靶子的软脚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