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磐的心悬着,蓦地抓紧了扳指,“姐姐!干什么!”
云姜微微蹙眉,笑着讽她,“你瞧,你瞧,又做些无用的挣扎。”
还说,“这扳指啊,还是留下好。”
阿磐不肯,绝不肯,“姐姐,这是大人给我的。”
临了了,总想再留一点儿他的贴身之物。到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哪怕什么都忘了,也得记住这扳指的主人,得记住这数月的过往。
云姜也不恼,似小时候一样与她讲道理,“我知道是夫君给的,可你既去田庄,留着还有什么用?你想啊,要是丢了,碎了,被人抢了,那可真要伤了夫君的心了。”
还要冲她伸出手来,摊开掌心,“给姐姐,姐姐替你保管。”
阿磐摇头不肯,“我听姐姐的去田庄,姐姐若还念着一点儿从前的情分,就。。。。。。。就不要抢走我的扳指!”
她不给,云姜便催,“给我呀。”
就似幼时一样,幼时云姜也是一样地朝她伸手。
那时候原本什么也都是云姜家里的,因而她要阿磐便给,给也没什么觉得难过的。
她记得谢玄说扳指能救她的命,她想,到底谁能救得下她呢,放眼望去,营中还余下几个人呢?
云姜清泠泠地笑,“小妹,别想找救兵了。这里,你还能看见的人,都已经不是夫君的人了。”
阿磐心里一凛,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衣袍。
一个与她一样乡野长大的人,一个不过才来魏营两日的人,立即就能拖住谢玄,支开医官,拿下曹姬,困住赵媪和司马敦,光天化日就敢明目张胆将她送走的人,到底背后是谁,才有这般手眼通天的本事呢?阿磐提着一颗心,“姐姐是什么人?”
云姜收回手去,那窈窕的身子端然立稳了,嘴角的笑敛去几分,忽而正色起来,“小妹,你难道要戴着这枚扳指去见主人吗!”
阿磐如被人打了一棍,这青天白云,烈日昭昭,竟使她头皮一麻,兀然打了一个寒颤,喃喃问道,“主人?”
“主人”二字,当真令人胆寒啊。
云姜微微一笑,坦然回道,“是啊,主人。”
中山国的主人,除了萧延年,再没有旁人了。
记得先前萧延年说,“会有比你更合适的人。”
原来,原来竟是云姜。
阿磐叛变了,因而他们便寻了更合适的人来取代阿磐。
那这一日一夜以来,云姜的一言一行也全都名正言顺,合乎其理了。
可若果真是这样,阿磐还怎能放心地走啊。纵然死了,也合不上眼啊。
一时困心衡虑,郁郁累累,她想,阿磐可以死,可谢磐不能不管她的大人啊。
大业未竟身先死,何其悲哀,何其痛哉啊。
是,是不能戴着扳指去见主人。
萧延年恨不能把谢玄挫骨扬灰,那也必定会把谢玄的扳指摔碎,砸碎,碎成齑粉,那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由着云姜把玉扳指取走,却没有什么可说的。
只怔怔地望着云姜将扳指捏在手中,高高举起,在日光下仔细端量。
那盘龙扳指在日光下闪着,闪着温润的光泽,阿磐有多喜欢啊。
可云姜随手就丢给了曹姬,“戴上吧。”
眼睁睁地望着曹姬抬起双臂,张开红线,将谢玄的玉扳指戴在了颈间。
阿磐的心蓦地一抽。
眼里噙泪,极力忍着,忍得眼眶通红,不肯叫眼泪掉下来。
只咬紧牙关,委屈地不知该怎么办了,出口时一叹,却只有两个字而已,“姐姐啊。”